餘夢整整一夜都沒有合眼,她就這麼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看著鍾表無情地轉動著,最後東方的天空漸漸地泛起了灰蒙蒙的光,沒過多久,光線越來越亮。餘夢從床上站了起來,她還穿著那件卡通的睡衣,伸了個懶腰,眼睛非常疲倦,感覺痛痛的。她走到了梳妝鏡前麵,自己的兩隻眼睛仿佛大熊貓一般,眼球裏布滿了血絲。女人何苦難為自己?她擰開了水龍頭,白花花的清水從水龍頭嘴口流了出來,她雙手合抱,形成一個碗型,捧住了一把清水猛猛地潑在自己的臉上,兩側的頭發也被打濕了,一溜一溜的粘在臉頰上。她又接了一捧冷水澆在自己的額頭上,她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她已經犯過好幾次糊塗了,人生短暫,何必讓自己這麼痛苦呢?餘夢站在鏡子前麵,對著鏡子裏麵那個頹廢的連她自己都有些看不起的人說:“是憑什麼這麼對待餘夢啊?你沒有資格?餘夢,你憑什麼這麼折磨自己?天底下除了他唐天寶,就沒有別的男人了嗎?他唐天寶有什麼好的呢?你傻了啊?為什麼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說著說著,她又苦了起來,她把頭深深地埋在麵盆裏,憋住一口氣,讓自己的整個臉頰都浸在清水裏麵,那一刻她的思想一下靜止了,有種要死的快感。那是她第一次體驗那種死亡的感覺,一個人隻有到了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時,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與生命相比,一切都不重要了,愛情、事業、金錢、地位,統統都是狗屁,九牛一毛、一文不值。
餘夢猛然從水盆裏把頭甩了出來,沾著頭發上的水珠也跟著甩了出來,有些打著她麵前的鏡子上,有的打著雪白的牆上。餘夢喘著粗氣,也許她再晚一秒鍾就真的憋死了……
她又狠狠地把水往自己的臉上潑了幾下,用白色毛巾在臉上擦了擦,她開始坐了下來,拿出自己的化妝工具,開始化妝,剛畫完了一個眼影就把化妝筆往桌子上一扔,怒氣衝冠,就像更年期的女人忽然想生出了那種無名火。
再怎麼化妝也掩飾不住餘夢一夜未眠的“熊貓”眼睛。除了那雙熬夜出來的熊貓眼睛以外,其他都是假的。她的臉上打了些許粉底,沒有打太多,盡量減少與那對熊貓眼的色差。她還是在乎自己的,雖然唐天寶已經不在乎她了。
由於昨天下午早走了一會兒,所以今天早上她要把昨天剩下的一下活忙完,還要打掃謝敏那間辦公室的衛生,一些瑣碎的活看上去很簡單,但是真的做起來也是很累人的。餘夢忙了一大早上,連一口氣都沒喘,累的大汗淋漓。眼看離上班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公司裏的員工一個個陸陸續續地來了單位。大家紛紛在餘夢的辦公室裏按著指紋打卡簽到機,機子裏麵不停地發出一聲又一聲清脆的“謝謝”。唯獨隻有一個人來按指紋的時候,也總是被那個指紋打卡機拒之於千裏之外,裏麵不斷傳來“請重按手指……”。
餘夢已經是香汗淋漓了,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是唐天寶。他低著頭,臉上略顯緋紅,但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手別抖。”餘夢提醒了唐天寶一句。
唐天寶抽出手,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然後又將手指伸進了打卡機,但是時運不濟,打卡機裏麵還是無情地說了聲:“請重按手指!”聲音清脆婉轉,仿佛一首歌曲,歌詞一直重複著那句話。唐天寶氣得怒火心中燒,惡向膽邊生,他雙手狠狠地抓起了那個並不算大的打卡機往桌子上摔了幾下,啪啪作響。
唐天寶想多了,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行為會傷害到餘夢,所以他隻是想早點打卡,離開餘夢的辦公室,他今天不想和餘夢說任何除了工作以外的話題。雖然早上出門之前,段紅再三叮囑唐天寶,晚上一定要把餘夢叫到家裏來,一起吃飯,他隻是佯裝答應了,其實,從他邁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想好了晚上的辯護詞,他有很多理由解釋。隻是,唐天寶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見到了餘夢還緊張起來了,就在他走進餘夢辦公室的前一刻,他還在心裏告訴自己愛情本來就是無情的事,在愛情裏麵,無論是接受後再分手,還是一開始就拒絕了對方都沒有錯。愛情就是這麼一件不分對錯的東西,所以不必自責,勇往直前。他也這麼做了,但是他還是情不自禁、身體不受控製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了。他甚至都分不清左右了,他平時是左手打卡的,今天卻換成了右手,肯定錄不上指紋。他不知道自己的問題究竟出現在哪裏,於是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打不上卡,眼看就要遲到了……
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失戀中的人情商為零。想唐天寶這種拒絕了別人又不想傷害別人的人智商和情商都為零。所以,他才會多想才會犯下那種無知的錯誤,他的腦子裏麵想的已經不僅僅是自己拒絕了餘夢的事了。
最後知道上班的時間已經到了,唐天寶還是沒有錄上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