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消失在暮靄中，葉諾長出口氣，席地坐下：“總算走了，怨鬼一樣。”
顧雲蘇也挨著她坐下，笑道：“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和衙門的人混在一起。”
葉諾晃晃腦袋，此時想來，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突然，她眼中光芒閃過，雖說自己眼下是捕快，不過那隻貓不在身邊時，偶爾還是可以當當飛賊的。展昭放回賬本時她看得很清楚，織造府內房屋的大概方位她也心中有數，既然白日無法當著眾人取回，那麼不妨夜裏偷偷跑一趟。
“姐，晚上夜行衣借我穿，好不好？”與顧雲蘇用過晚飯後一起回房，葉諾笑嘻嘻道。她自己的夜行衣還放在紫雲客棧，雖說回去拿一趟不費什麼事，不過萬一驚動那隻貓就有些麻煩了。
顧雲蘇輕輕在她頭上敲了一記：“又惦著上哪裏去闖禍了？”
“有正事要辦！真的！”葉諾縮下頭，笑道。
“諸事小心。”顧雲蘇取了自己的夜行衣遞給葉諾，叮囑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傷人……”
“知道了，放心吧。”
“準備什麼時辰去？”
葉諾看看窗外天色，不慌不忙道：“不急，等過了三更。”
“那你還可以小睡一會兒，”顧雲蘇看著葉諾有些發青的眼圈，微微笑道，“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趕路的幾日都沒睡好。”
“唉……”葉諾揉揉眼睛，依言和衣上床，口中嘀咕道，“那隻貓兒天天起得比雞早，哪裏都能睡得好……”
顧雲蘇笑著搖搖頭，替她掖好薄被，方回桌邊坐下。
師姐似乎比在山上時瘦了一圈，葉諾瞧著她怔怔地想……
屋內一燈如豆，桔黃色的燈光映在顧雲蘇的臉上，分明帶著幾分蕭瑟，卻不是葉諾素日裏熟識的表情。她想起之前顧雲蘇提過的那位宇文公子，難道師姐是為了他？難怪都說情字傷人，葉諾在心中歎氣，卻始終不解：師姐原本一個快快活活的人，現下卻在燈下獨自發愁。之前她也曾聽韓彰說過，那位宇文公子不僅不會功夫，而且還是個病秧子。這麼個人，照自己看來簡直是無一可取，可師姐就偏偏喜歡上了，又讚他是“好處又豈是說得盡的”。可見情之為物，當真奇怪。
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葉諾無奈地翻了個身，合目淺淺睡去，蒙蒙矓矓之中似乎還聽見顧雲蘇幽幽地歎了口氣……
再醒來時，外麵的梆子已敲過兩聲，屋內空無一人，看來師姐晚上也忙得很。葉諾換好夜行衣，悄悄推開窗戶，外間萬籟俱寂，薄薄的霧氣籠罩著整個姑蘇，涼意沁人。
有薄霧掩護，雖然屋脊瓦片會濕滑一些，但確是極好的掩護。
她輕輕躍出窗口，悄無聲息地落在隔壁樓的青瓦上，沿著高高低低的屋脊挪騰跳躍，一路來到織造府邸的後園。
夜色中的荷塘不見白日裏的清雅，風起時，黑壓壓的殘荷輕輕晃動，倒帶著幾分陰幽之氣。南麵的小樓是白盈玉的繡樓，西麵則是白寶震的書房，葉諾細辨方位，足尖微點，從荷葉上輕掠而過，在書房的窗外低低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