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往事 第九章:元宵(2 / 2)

九王驚訝,放開花容,雙手背於身後:“是嗎?也許吧。”

“殿……公子,泗州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放煙花嗎?”

“是啊。”九王說的輕描淡寫,似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花容看著天上的煙花,仿佛盛世的花朵,開在了花容小時候與父親的記憶裏,開在花容的心上,這一瞬間,她突然理解父親為何如此期盼身世,轉身望向九王,煙花的星火倒影在了九王漆黑的眸子裏,變成了星星,仿佛下一刻就能變成劃破這漫漫黑夜的劍光,埋下腦袋,花容長了幾次嘴,終於骨氣勇氣道:“公子,以後……能讓這樣的煙花開在更遠的地方嗎?”

花容的聲音很小,小的讓九王以為隻是她的喃喃自語,九王良久沒有作聲,身邊的人們都興奮的高聲祝賀,一年的壓抑與晦氣仿佛都隨著這聲聲呐喊散去。

“夫人想有多遠?”

“您所希望的所有地方。”

世界似乎寂靜了,花容沒有聽見九王的回答,她手心裏全是汗,天上的煙花依然絢麗耀眼,又在啥那間散於夜空、無從尋起,她就像這煙花一般,沒有油芯,毫無目的的在名為權利的黑夜裏一通亂撞,四分五裂,等待下一刻的灰飛煙滅,不,也不對,煙花至少絢爛過,她也許不過是一響啞炮。

煙花慢慢消散,長街福燈火將夜色照的微微發紅,花容隱約還看見煙花殘留的灰煙,身邊的人群逐漸流通起來,世界重新開始喧鬧。

九王聽見有商販在賣河燈,他的聲音依然溫潤柔和,透著閑散公子的散漫悠閑:“走吧,去放河燈。”

九王的聲音在此響起,他不再將她護在懷裏,隻是自顧自的往前走,人群很擠,花容努力跟上九王的,有些狼狽。

“你一向這麼直接嗎?”九王停了下來,後麵的人群依然往前擁,使得花容差點撞上九王的背。

花容張了張嘴,不知怎麼回答,埋頭看著自己的繡花鞋思索著答案,還未等她回答,背上搭上一個肩膀——九王又將花容摟回了懷裏,隻聽見九王微歎一口氣無奈道:“走吧,不然待會放不了河燈。”

九王給花容買了一個河燈,但自己兩手空空,花容問他為何不放,九王答曰:“我的命運是我自己的,如果祈福有用又哪裏會來多那麼餓俘?祈禱的人太多了神靈聽不清的。”

九王東拐西歪帶花容來到一個幽靜的河段,花容點燃燈芯也不急著放,看了很久頭埋在懷裏,聲音悶悶的:“妾身隻是個偏遠鄉鎮的女孩兒,沒什麼本事,就是比別人多讀兩本書而已。妾身不喜歡也不懂你們的權利鬥爭……”花容蹲下身,輕輕的把河燈放上水麵,河燈隨波逐流、毫無目的的飄蕩遠去,泯入河燈的星海中,在遙遠的天際與夜空的星星相會,消失於一點:“妾身不過是沒有根的河燈,跟浮萍一樣在這河道裏飄蕩,指不定哪天就被鋪到河底爛成泥了……這一年妾身聽了您的不少事情,能在這麼幾年就收複幾代君王都無法奪回的失地,妾身覺得您的野心絕不是偏按一偶。妾身是陛下送來的,再傻的人也知道妾身的是來查您的底細的,何況是您,反正妾身所謂的謊言和掩飾在您眼裏也許不過是個笑話,與其如此妾身不如攤開了給您說,妾身隻是塵埃,阻擋不了您的腳步,妾身也無意與您作對,隻望殿下在心想事成那日放過妾身的繼母和弟妹。”

“……”

“公子?”半晌過去,身後沒有聲音,花容抬頭問道。

“你呢?”

花容起身,不解轉頭看向九王。

九王歎口氣,蹲下身:“你呢?你讓我放過出賣你的繼母和她的兒女,你呢?”

“我……”她能如何呢?假設一日九王攻入大興的城門君臨天下她的命運該如何?她早就想到了,若放她出宮,帝王的女人誰敢娶她?這個世道向來不允許女人出頭的,她的命運不是老死冷宮就是道觀度日了吧,這樣的未來和死了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她又何必問呢?“已經不重要了……”

“為何?”

“都……一樣吧。”花容轉身又蹲下去,將靠向河岸的河燈推回河道。

九王低頭看著還蹲在地上望著遠方河燈燦爛的花容,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天上的星河和水麵的燈火似乎都沒有她那雙桃花眼奪目,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似乎有些寂寥愁思,他想他是魔怔了,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怎麼就看癡了呢?

他一定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