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顧隨意有點後悔讓易元清回去了,易元清常年與西域各族打交道,如何與他們談判怕是沒人比他更合適了,何況泗州自奪回高天原後與草原各族關係就比較僵硬,畢竟他們都不希望大昭王朝出現強勢的勢力。
顧隨意正當苦惱何人前往第戎,不想有人主動請纓。
“你想去第戎談判?總得給本王一個信服的理由吧。”
大帳裏跪著的小都統年紀輕輕,他的臉龐不似大昭人,帶著草原人的粗獷,來人叫王之明,當年母親被第戎人俘虜,五年前被顧隨意的軍隊救下回到泗州,之後便從了軍,小時候在第戎生活對第戎甚是了解。
王之明沒有抬頭,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倘若殿下存有擔心,可讓末將擔任副使跟隨,末將自小在第戎生活,總歸是熟悉他們的脾性,多少也是多層保障。”
顧隨意起身慢慢走到桌前:“你可知本王要去談什麼?”
王之明細想片刻道:“末將鬥膽揣度殿下心思,望殿下贖罪。”
顧隨意背對王之明抬手道:“講。”
“末將以為此次前往,殿下無非三個打算,和、不和或者……假和。倘若是和,定該爭取與其聯姻後兩軍相安無事的保障和時長,若是不和定要顯我軍之軍威,如果假和,臣以為不能講殿下統一聯姻,最好模棱兩可吊著第戎,如此也不會落得失信之名,免得以後各方防備。”
顧隨意點頭轉身,他將手背於背後,笑容溫和寡淡,宛若那富貴之鄉的謙謙君子:“你以為本王會選哪個?”
無形的壓力襲來,王之明知道上位者是不喜自己心思被外人揣度的,王之明額頭微冒冷汗:“末將不知,但如今局勢我們不能聯姻,我大昭本就備受欺淩,殿下苦心經營數十載,六年前對第戎發起強勢攻擊,末將以為殿下求的定不是苟且偷生。”
“所以你以為本王是後兩種?”
王之明沒有回答,帳內寂靜一片,但顧隨意知道王之明都心思,朗笑兩聲,重回座位上:“想不到四年未回,玉涼倒是人才輩出。”顧隨意在桌麵上輕敲幾下又道:“你且回去準備,明日與使節一同前往。”
“末將領旨。”
顧隨意思索半日終於定好人選,第二日一早使節帶著自保的少量士兵前往第戎軍營。
當於乎耶知道今日顧隨意的來使會來,一早便備好人員迎接。
“早聞第戎單於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黃離是這次的使節,黃離本事跨界商人,常年在大昭和周邊部落之間遊走,三年前顧隨意偶然間認識了黃離對他十分欣賞,黃離對顧隨意也十分佩服,易元清暗中在外開通商路,期間接洽黃離是重要一環,此番外交顧隨意找來了黃離臨時給他安了時節的官職與當於乎耶談判,但黃離經商厲害也有著商人的油滑,讓他逢迎討好絕對是一把好手,但要做外交使節總是差了點,讓他一人前去,顧隨意始終不放心,如今送上來個王之明剛好讓倆人湊對。
當於乎耶見兩人不行第戎禮儀,也不行漢人的跪拜之禮,起了刁難之心:“你們我聽聞下臣見上位者要行跪拜之禮,你二人為何不行?”
黃離之前得了王之明的提醒有了準備,他的臉上帶著商人不明善偽的笑意:“我乃大昭時節,不屬他人下屬,跪拜之禮隻對大昭的皇室。”
當於乎耶又看向副使王之明:“你呢?看你的樣子可不像中原人?怎就做了中原人的走狗?”
王之明麵無表情,軍人的肅穆讓人不敢輕視,他不卑不亢的了個大昭的平級軍禮:“我祖籍乃大昭,本就是大昭人,隻是皮不似一般昭人罷了,九王殿下常告訴軍中部下不可以貌示人,誰知對方不是大智若愚。我以為單於之英明不輸於九王殿下。”
單於乎耶冷笑一聲,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不知你們九王是否願意與我第戎聯姻?”
“單於,兩方求好,殿下自是十分渴求,隻是我們殿下正直英年,並無子嗣,而泗州貴女多雜,我們恐貴女不合適冒犯了貴國。”
當於乎耶見泗州態度謙遜大笑兩聲道:“九王殿下能重視兩國聯姻本單於高興萬分,為答謝貴方尊重,我們特此設下盛宴還請兩位時節好生玩樂商議聯姻之事,隻是不知兩位可做多大的主意?”
黃離笑曰:“單於放心,此番商議定是能敲定確立兩家之約,待之後我們回去單於隻需靜候佳音便是。”
盛宴之上,當於乎耶提出了一些列的要求,兩日的目的本不在聯姻之事,黃離急著報喜回去,卻被王之明暗中製止,黃離與當於乎耶裝模作樣討價還價,一頓飯吃下來也沒談攏幾條。到了傍晚,黃離和王之明共主一個帳篷,邊塞的夜荒涼而震撼,風拂過黃土上希拉拉的幹草發出颯颯響聲,墨色的星空畫卷星星向被作畫人無意翻倒在畫布上,星辰將墨色染成深藍,寬廣星河蜿蜒綿亙流淌至遠方天地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