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頭,張婉兒神色不悅的道:“你是長房嫡子,未來的當家人,怎能如此小心眼,難道長輩們還要貪圖你的錢財不成?”
不屑的冷笑,張祈安針鋒相對的道:“我自然是要養活家人,可那也得順著我的心意,大丈夫是要虛懷若穀,胸懷寬廣,可問題是,不能一味的做個爛好人,這人心沒個滿足的時候,得寸進尺,拿著好處還說你閑話的人,可不單單隻有一些下人,我自有我的用意,這話不用多說,我意已決,將來姐姐就會明白的。”
歎了口氣,張婉兒知道如今在身邊坐著的弟弟,已是極有主意,不會任由大人左右的孩子了,其實她一個姑娘家,何嚐不是斤斤計較,隻是一來出身富貴人家,沒有體會到手上拮據的滋味兒,二就是身份限製,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將來早晚要嫁出去,這不在其位,當然對目前錦衣玉食的生活感覺理所當然。
不過弟弟的話,卻到底觸動了她,張婉兒並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女人,先是看到張祈安為了身邊丫鬟,處處提前著想,接下來就要和家中劃清界限,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今後他自己賺的錢,不經他允許,誰也不許染指,雖有些看不慣如此市儈的一麵,但也清楚,其實這麼做確實極有道理,自己手上有了錢,當然不會在處處看人家的臉色。
身後的秋蕊此時輕聲道:“小姐,婢子覺得二爺的話在理,府上的情形婢子雖不清楚,但是婢子知道家中和附近的鄰裏鄰居,隔三岔五就會為了幾個銅板吵得昏天黑地,更有那雙親故去時,為了平分家產,兄弟大打出手,妯娌撕破臉皮的大罵,鬧得真是不可開交,對簿公堂的事都沒少聽聞,最後一大家子各分東西,老死不相往來呢。”
悚然而驚,張婉兒不禁動容,張祈安身後的碧翠忽然低頭道:“平日姐妹們都說我仔細,其實婢子清楚,這是在說我小氣,一個大錢兒都要死死的撰在手裏,任是誰來張口借錢,婢子都絕不鬆口。”
說著這話,碧翠眼眶都紅了,顯然是心裏一直藏著心事,不但看的其他人很是驚訝,就是回頭看她的張祈安,一看到她如此模樣,在想到當日剛剛蘇醒時,聽到的對話,心裏已經多少明了幾分,心中不禁苦笑,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婢子是庶出,娘當年隻是母親的陪嫁丫頭,自從娘進了父親的房,一直到生下我以後,母親就沒再給過我們娘倆一點好臉,不但吃不飽飯,更是找了各種借口,把當年賞賜的飾財物,還有娘積攢的月錢,統統收了回去,隻說要幫著娘理財,從此再也沒了下文。”
輕輕扶了下垂在臉龐的秀,碧翠哽咽道:“寒冬臘月的,娘連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一身單衣冷得瑟瑟抖,我更是凍得哇哇大哭,娘倆依偎在四處漏風的廂房中,隻能隔著老遠,瞧見那爹爹哥哥,母親妹妹,一家歡聲笑語,圍在暖暖的桌上吃飯,當日情形,即使到了今日,我也片刻都忘不得,好在後來我進了內宅,得了月錢,娘的日子才漸漸好起來,隻是依然受盡母親的白眼,常年連個新衣服都沒有,就是一日三餐,也是半饑半飽的,婢子成天都嚷嚷買些胭脂水粉,大手大腳,實則是避人耳目,節省下的那點銅錢,哀求前院的小廝,隔幾天就偷著給娘送過去,小姐,這手裏沒錢的痛苦滋味,婢子足足品了十幾年啊!”
說到這,碧翠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失聲痛哭,多年積鬱在傷心之事,總算是傾訴的一幹二淨,望著碧翠堅強又瘦弱的肩頭,誰能想到,這個平日嘻嘻哈哈,近日又成天春風滿麵的女孩,身後的往事會是如此沉重,如此不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