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呼號,陽火呼嘯。
林立站在帳篷裏,一麵抵禦暴走的陰氣侵襲,一麵渾身冒著被陽火蒸出的汗水,極為難受。
他是化神修士的軀體,無論哪方麵都遠超常人,此時尚且冷熱難捱,裴嫿隻是普普通通的女流之輩,自然更是難以承受。
香軟在懷,林立也顧不得心猿意馬了,趕忙放下熱水盆,把裴嫿抱到帳篷外麵,往她嘴裏塞了粒小還丹,囑咐眾人照顧,便又立刻返回丹朱身邊護法。
“罩得住麼?”
眼見丹朱魂體竟然呈現了幾分透明的跡象,林立臉上的汗水淌得更厲害。
以陰身驅使至陽靈符,簡直跟找死沒什麼分別,無奈丹朱殺性已起,他深知自己是勸不住的。
魔道中人,殺生之念又如何止得住呢?
“屁大點事。”
丹朱顯得很是桀驁,左手握著符籙,右手虛凝起指法,張口頌念亥午咒。
模樣淒慘到家了,遍體黑霧搖曳揮散,卻並沒有痛苦哀嚎,全憑一口氣硬撐。反倒是被十方金卦陣連接鎖定的降頭師,嚎哭聲不歇地自陣中傳出,聽得人毛骨悚然。
林立不禁覺得慶幸,當初在星城遇上這老妖怪的時候,得虧是自己使手段贏了,否則那時候的自己,恐怕不會比遠方的降頭師死得舒服。
這些魔教異類,比起殺人害命,更擅長的還是折磨人,你越是生不如死,他們便越有快感。
“前輩,怎麼說我們也是同道中人,你老人家非要趕盡殺絕嗎?”陣中聲音淒厲喊道。
“留我一條活路,今後晚輩當牛做馬,肝腦塗地!”
求生的人語氣總是那樣的誠懇。
丹朱兀自繼續著法事,不理不睬,在他心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即便是邪修,那也是不能跟降頭師這種低等行當混為一談的,說同道中人對他可是侮辱大發了。
林立心神一動,盯著陰陽罡風湊近了,開口說道:“先問問他,是誰向鄒古下的降頭。”
丹朱瞥了他一眼,意思顯而易見——你什麼時候喜歡管閑事了?
林立聳了聳肩解釋道:“凡事有果必有因,歸根結底,在我的劇組裏那就跟我有關。”
前因後果總得弄明白,省得以後糊裏糊塗留下隱患。
丹朱手勢變幻,祝融符的真火暫歇,然後發聲朝那人問道:“是誰指使你給這小子下的降頭?”
“這個……”
“嗯?”
祝融符火勢重新旺盛,那邊嚇得魂飛魄散,忙不迭說道:“不是晚輩不說,問題是晚輩也不知道雇主是誰,人家隻送了幾根頭發和指甲過來,錢繞了好幾個彎子打進我的戶頭,晚輩到現在都沒見著人。”
“揀有用的說。”丹朱威風凜凜。
“這樣的,先前跟晚輩接頭聯絡的,是以前的老主顧,具體身份晚輩不清楚,隻知道他姓褚,在江南娛樂有個什麼總監的職位,但他也隻是起個中間介紹的作用,並不是這次買降的客人。”降頭師說道。
丹朱轉過深邃眼眸,看著林立,意思是這些信息是否足夠。林立點了點頭,緩退步走出帳篷。
“啊!!!”
裏麵尖嘯聲再度響起,依舊那麼令人脊背生寒。
“老雜種,我能說的都說了,你為何出爾反爾!”
丹朱的話語淡定從容:“老子幾時說過你老實交代就不殺你了?”
“我曹你祖宗!老匹夫,就是來世做十輩子畜牲,我也要詛咒你不得好死!你全家死絕!你腸穿肚爛!”
再無半分恭敬,不知置身何處的降頭師已近癲狂,慘烈的咒怨聲聲不止,用上了世間最毒辣的詛咒。
可惜,詛咒的內容對丹朱都沒有什麼作用,且不說他隻是個比普通凡人多懂些詭異門道的降頭師,能否對修真者詛咒生效都懸得很,即便詛咒有用——丹朱活了幾百年,本來就已經全家死絕了。
至於腸穿肚爛,元神狀態根本就沒有五髒六腑,怎麼腸穿肚爛?
林立笑著搖了搖頭,不再關注帳篷內部的動靜,一隻誤入歧途又運數欠佳的螻蟻罷了,不值得感歎。
到人群紮堆的地方看了看裴嫿的情況,她已經醒過來了,陰陽兩氣的侵襲看來也沒造成嚴重的影響,僅是小臉微微泛白。
隨隊醫生走過來,問道:“林先生,情況怎麼樣?”
“已經治好了,沒有大礙,不過怕是得在床上躺幾天,他的戲份先留著,別的工作照常開展。”
林立說道,後麵半截是對導演交代的。
其他人這才紛紛鬆了口氣,該化妝的繼續化妝,該搭建的繼續搭建,又各忙各的去了。
鄒古的小助理跑過來問東問西,林立自然不能告訴她有降頭術作祟,還是推口說高原反應,確定自家藝人轉危為安,小助理一通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