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逐流歎了聲氣:“來都來了,就一道進去見識見識吧,林道友請。”
……
妖族尊右輕左,於是白帝與青娥夫人的寢宮都在黎陽宮右圍,每日早朝晚會的太澤殿亦然。
統靈殿顯然不那麼重要,在深宮高牆的最左側,據說平日用來擺放些下轄部落獻來的貢品,相當於人間民居的雜物房。
當然,宮殿始終是宮殿,修砌得富麗堂皇,並不比別的大殿相差毫分,打理得也是纖塵不染。
穿過黎陽宮西邊的落霞門,便可遠眺觀望,渾然一派異域風情的大氣。
林立站在宮門內整理一番心緒,抬步向前走去,每腳落地無甚特殊,但路徑連起來,卻是筆直不折。
海延勳鬆了口氣,到這裏,兜裏那枚渤海的千年玉貝珠,算是踏踏實實捂嚴了,不負所托。
走在後頭的楚逐流神色憂鬱,對道門中人人稱讚的麻衣派弟子,添了幾分惡感。
柳鳴則仍是無風無雨無求無欲隻有劍意的一張臉,從後背劍囊取出靈劍握在手間,默不作聲邁著步子。
殿門大開,四名少年整齊走進殿堂,尋了張空桌坐下,各有心思的沉默,並不做交談。
虞無垢從師門眾人的位置走過來,向幾人分別問了聲好,最後注意力全落在林立身上:“在下想問的問題,林道友如今可有暇解惑?”
林立閑的自己在一邊摳指甲,抬頭看向對方,端詳了兩秒。
虞無垢換了身衣裳,不是白雲觀的道袍,但依然是古裝,長衫樣式的天藍色漢服,道士發髻也鬆散下來,趨於古時候書生公子的扮相。
斯文,俊朗,帥氣,總之就是很好看。
作為大殿裏唯一穿著現代裝束,且剪了短發的人,林立覺得應該對得起自己特立獨行的比格,冷漠道:“無暇。”
虞無垢措手不及,然後就很尷尬了…
僵持數息,這位白雲觀的年輕仙師終究還是繃不住,語氣柔和道:“那麼在下恐怕隻能失禮了。”
林立攤開雙手,憊懶道:“看吧,你們畢竟山高水深,我這沒什麼背景的小散人,幾時能說個不字。”
虞無垢眼底有最誠懇的歉意,說道:“前日我觀中有四名內門弟子遲來觀禮,但直至昨天淩晨,我們接應的弟子都不曾見到人,前去查探,在秦川河岸邊找到了屍體。從時辰算來,林道友同九公主途中應當遇上過他們。”
“遇見過能說明什麼?”林立一副蠻不講理的混不吝姿態。
虞無垢說道:“聽聞說有人曾於南望關外,見到林道友騎著一隻紫金葫蘆,其上裝飾雲紋與我白雲觀門徽相似,茲事體大,還請林道友仔細回憶。”
林立心頭冷笑,那隻紫金葫蘆上壓根兒就沒有勞什子雲紋裝飾,他和白紫芫來得那麼晚,南望關外也壓根兒沒人。
見到妖族駐紮的巡守鎮時,葫蘆早讓他埋在砂礫底下了,哪兒來的目擊者?
“既然另外還有人知曉內情,你應該去找他刨根問底才對,跟我能問出個什麼東西?”
林立反正就是不認。
虞無垢陷入沉吟,那位告知情形的知情人,身份屬實特殊,模棱兩可的消息讓他也十分惱火,但又不好過多煩擾。
他隻能向林立虛虛實實地探聽,期盼可以詐出些什麼。不過這種期望顯然很多餘,對手可是靠著奸詐混過三場靈契決鬥的人。
留給虞無垢的,便隻剩單刀直入一條途徑。
“在下鬥膽,可否請林道友借當日騎乘的紫金葫蘆一觀?”
林立斜眼將目光指向柳鳴,說道:“我跟他打過兩場,你可以問問他,我會不會禦器。”
柳鳴拿了塊綢緞擦拭著靈劍,仰麵迎上虞無垢的眼神,淡然道:“他會跳。”
今天清晨很多人都看到了,林立不僅會跳,還蹦得很高。虞無垢也親眼目睹,並且親身與之鬥過法,雖然不倫不類,但林立幾場下來,確實不曾施展過禦器升空的法術。
不會禦器,所謂紫金葫蘆自然成了無稽之談。
虞無垢本該道聲叨擾就此離去,卻仍然心存疑慮,最令他無法釋懷的,是那位大人物不會無聊到拿個假消息來哄人。
而林立更有說謊的立場,與掩蓋真相的動機。
“林道友隻需回答在下一句話,我四名師弟的死,究竟與道友有沒有關係。”他已經沒辦法繼續繞下去了,再繞隻會把自己繞暈,這方麵的本事,在世俗間打過滾的林立顯然比他強了太多。
林立歪著脖子滿臉玩味,反問道:“欲加之罪,我要說跟我沒關係,你信麼?”
“我信。”
虞無垢眼神堅定。
“那好。”
林立緩緩起身,站到這位英俊的淡藍長衫男子麵前,一字一頓道:“你聽好了,那四個人每個人都挨了我一刀,葫蘆我也搶了,如果後來沒人補刀的話,那麼他們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