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之鬥!”
赫連留雷憤然起身,握戟的拳頭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那種詭異的身法屬實棘手,說句話的功夫,竟然讓林立與分身幻象對換了,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但先前吐血的畫麵,說明挨了拳影的是林立本尊,連中兩道妖術,即便逃過這一次,他料定林立也撐不了多久了。
“尚好,尚好!”
龍虎山方向,午首座生生觀戰觀出了滿頭冷汗,不禁扶額慶幸,林立沒被戳死就還好。
這給他緊張的,恨不得自己上場替林立去打。萬一這小道友撐不住被弄死了,自己回山可怎麼跟師叔祖和天師師兄交代?
可惜這裏是妖域,是白帝一言九鼎的青丘,林立既然願意接旨應戰,這便是他一個人的戰鬥,任何人插手都是對白帝乃至半座妖域的藐視。
午首座歎了聲氣:“凡人們總說,在最無能為力的時候碰上了最想保護的人,這種感受我現在終於懂了。”
明明十分焦灼的場景,旁邊幾名年輕的龍虎山弟子,卻沒能忍住偷笑。
多風的百獸坪上風兒倏然吹起,撩動株株青草,大地在風中挪動,像是震感明顯的地震。
被長戟劈開的裂縫逐漸合攏,最後歸於平整,一如從未變更過的原本的地貌。
在合攏的光禿禿的地麵上,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鑽出泥土,然後成長為茁壯姿態。那一行被林立用身體壓出的拖痕裏,被碾碎的草苗也在飛快痊愈著,緩緩挺直腰板。
幾分鍾後,整片草坪又是滿目碧綠,不見任何一處別致,如果觀察入微,會發現草的深淺甚至都與初來時毫無變化。
百獸坪就是這麼神奇,但沒人知道這裏為什麼這麼神奇,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這片青草這般的生機盎然。
哪怕是遠方白帝城裏的皇族貴胄們,也隻知道百獸坪的景象年年如此,幾百年都未有過變化。
……
時間過得不快不慢,平時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不同的隻是感受時間的心快慢常常不一。
半個小時,比往常半天還要漫長。
觀戰的修士們並不覺得難熬,他們都是門中天才,境界辟穀起步,壽命不比妖族短暫,加上終日清修生活的打磨,耐心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最不值錢,要多少有多少。
時而看看草坪中間那位妖族將軍,時而又望望林立插在叢間那柄黑色短刀,各自猜想。
林立這次是不是逃了?或者趁著隱身的時間,抓緊在恢複傷勢?他是真的隱身還是隻是快到看不見?
赫連留雷並沒再以神識去追尋林立的蹤影,持長戟直直立在原地,防禦片刻不曾放鬆。
與很多易躁的妖族青年相比,他算是很能沉得住氣了。
隻不過妖終歸是妖,沒有道士們山裏清修的經曆,況且還是一位風華正茂的年輕武將,耐性終究有限。
“我猜你想這麼一直拖下去,直到恢複傷勢,氣海回滿,但本將軍不陪你玩了。”
半個時辰後,赫連留雷手臂抬起,長戟舉到最高,開口說道。
回應他的是一陣由南至北的微風,以及受驚嚇的蟲子從寂靜到再度喧沸的蟲鳴。
他決定放個大範圍的大招,哪怕不能殺死林立,能讓這些聒噪的蟲子重新安靜也是好的。
長戟在他手中旋轉,戟刃戟尾對調了朝向。
吼~
上古凶獸的虛影在赫連留雷身後顯化,威壓重重,一聲低吟席卷百獸坪,並不震耳欲聾,隻是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他手中的黑戟也開始長鳴震顫,與虛影吼聲的餘音相合,那種聲調綿軟低沉,充滿了讓人疲倦的無力音律,類似催眠曲,但比普通的催眠曲效果強了太多。
這才是蜃妖血脈的本命妖法。
各大人界門派的長老默契聯手,撐開一麵巨大屏障,將百獸坪邊緣地帶隔絕開來,以免年輕修士們在催眠當中傷了神智。
“銅馬將軍不愧是蜃妖一族最優秀的年輕人,這種程度的幻法,也難怪會受太宰之女的排擠,倘若任由他平步青雲,日後蜃妖族長的位置別無他選。”
元長老對赫連留雷此番手段讚歎不已。
午首座自然急了:“幻法已凝成結界,林立被困在裏麵必然無處可躲,長老您怎的還悠哉悠哉呢!”
元長老個子矮,仰著腦袋斜看過去,問道:“著急可救小道友於水火?”
午首座沉默,理兒倒是這麼個理兒,咋說也說不破。
“老十四啊,我是人到絕路沒幾年可活了,此生到此也就這樣了,你不一樣,天資高出一大把,早日收住你這性子,破境近在咫尺,也為我天師府添一位渡劫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