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強身著囚服,臉色青一陣紫一陣,最終還是接受了既成的事實,這是真的這不是夢。
但他心裏還有疑惑,解不開這個疑惑,死都不甘心。
“為什麼?”
“咱們做了小二十年的夫妻,人家都不拿我當人的時候,你跟了我,幫我一步一步往上爬,也是為了你,我才想著要當回人,為什麼最困難的日子陪我挺過來了,現在什麼都有了,你要反過來把我往死裏弄?”
“我雖然在外麵沾花惹草,但這二十年我沒有一天晚上是在外麵過夜的,你知不知道,自從那個女人剩下阿徹走了,全世界我就隻相信你一個女人,老子他嗎的愛你啊!你為什麼這麼搞我!”
劉宗強說了很多個為什麼,每次都比上一次更激動,被自己深愛的女人背叛,而且是致命的背叛,那種滋味想必不好受,刀子戳進心窩的感覺,大概不外如此。
相比之下鍾寒露就平靜多了,四十二歲的貴婦人雍容優雅,握電話的手都翹著蘭花指,她隻用了一句話來回答那一堆為什麼。
“一開始我也是愛你的,你跟那些惦記我的男人都不一樣,我能感覺到你精神上對我的需要,那種感覺讓我很幸福。但從你讓你兒子躺上我的床那天開始,我就不愛你了,在你的眼裏,女人永遠比不上你的骨肉重要。”
數百米外趴在草地裏的林立,聽到這兒不禁冷笑連連。
當初在酒店房間密談,鍾寒露的說辭是,劉宗強綁了她在外地的母親,逼著她與之結婚成親,而仇恨的源頭,是劉宗強早前便對她母親下了毒手。
然而,此時倆人的對話聽起來,他們結婚是因為愛情,一段黑天鵝看上了癩蛤蟆的愛情。
故事的真偽雖然無傷大雅,結局依然是鍾寒露親手將劉宗強送進監獄,或許後來還要送上死刑場,但歸根結底,她欺騙了林立。
那麼還會不會在別的方麵也騙了林立,就很值得審視了。
探監室內,劉宗強聽到鍾寒露的回答,竟然隻是皺了皺眉,貌似很順利的認同了,然後說道:“是我混蛋了,但能不能求你放過阿徹?”
劉百萬是真的很疼他那個兒子,三代單傳,劉徹如果也被收拾掉,老劉家從今往後的香火傳承可就斷絕了。
鍾寒露笑得格外溫柔:“我怎麼忍心讓阿徹落到跟你一樣的下場呢?你這一走,我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劉家的產業縮水很嚴重,可就指望著他搖身變成楚家的乘龍快婿,咱們家才能恢複元氣更上層樓呢。”
劉宗強頓時安心了,隻要心血記掛的兒子不遭毒手,他在監獄裏才能安安穩穩蹲幾天號子。
但林立頓時不安心了,這臭老娘們兒,果然打著兩邊吃肉的算盤:“我艸你大爺!真拿老子當傻子耍了!”
……
鍾寒露走後,又有一個人進了探監室,這次是個男的。
事實證明劉宗強站到今時今日的位置,萬人之上不是白給的,屁股還沒在牢裏坐熱乎,就已經想好了把自己撈出去的計劃。
千裏為官求財,自古就有這麼句俗語,當然也就有人如此行事。衙門裏愛惜羽毛的官員很多,真正做得到完全兩袖清風的也有,而今天主使來抓劉宗強的那些,平日裏就跟他不對付,自然也就沒受過他任何好處。
但他們沒有,不代表別人沒有。劉宗強叮囑心腹到城南的某個地方,把以前逢年過節往官府送的禮品單拿出來,複印給那些以前與自己過從甚密的人物看看,以此為質,那些人才會不遺餘力地幫忙,有十分能量絕對不敢隻用八分。
不過劉宗強也明白,自己犯下的重罪在鐵證之下,槍斃十回都不嫌多,官商相互的路子未必走得通,如果此路不通,他還替自己準備了第二個計劃。
他暗地裏偷偷建了座地下兵工廠,本來就有未雨綢繆的打算,這次可算是派上用場了。官場上的朋友救不了他,那就讓手下人直接來硬的,用老話說叫劫獄。
反正這些年斂財無數,等逃出去了馬上偷渡到國外,雖然在元城煊赫的勢力沒了,但去國外做個悠然閑散的富家翁,總比掉腦袋要強百倍不止。
規劃是美好的,踐行起來卻是沒可能的,那名劉宗強視若手足同胞的心腹,出了監獄大門便跟鍾寒露摟在了一起,倆人你儂我儂有說有笑,林立的神識視線中,堂堂元城劉百萬,頭頂似乎有羊兒在吃草。
這是林大少唯一略感欣慰的地方,至少在劉宗強頭戴綠帽的問題上,他覺得自己被騙得不算太慘。
中秋節前夕,劉宗強戴著手銬上了法庭,幾個案子同時審理,最後落下來的財產拍賣充公和死刑,立即執行。
他沒有等到官府的朋友搭救,也沒等到心腹手足劫獄或是劫法場,子彈透過頭顱,恐懼頓時消失,不曾出現任何痛,雄踞元城將近二十載的黑幫教父、優秀企業家就此隕落,劉家恒領房產的赫赫威名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