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的立場，某種意義上與窮山溝裏一百年出的一個大學生相似——全家人的希望，全村人的驕傲。
頂著那樣的光環，他很多時候都不敢歇住腳步。
陳海石和王陵要他多為家裏人和手底下幾千號人多想想，冒險不劃算，但實際上他正是為這些人著想，才一意孤行決定以身犯險。
奔赴唐城的途中，青雲見心在金葉子上問過他差不多的問題，明知是龍潭虎穴，為何不從長計議，想出個迂回且穩妥的辦法，而非要直來直去，讓對手容易算計？
當時林立的回答是“如鯁在喉，不拔不快”。
借了龍虎山的聲威大勢，憑此阻斷修真界的絕大多數敵意，包括百鬼宗和青雲世家在內，於是凡間的某些麻煩便比上山前棘手很多，處理起來相當不便。
很多小問題，僅僅倚靠林氏集團和陳海石，就能輕易掃清，這種小問題自然不在話下，但皇甫家是南方一霸，握有重兵，朝野內外權勢滔天，弄垮林家就跟踩死一條蟲那麼簡單。
這是林家拖不起的隱患，除了盡早親自處理掉，任何迂回的辦法都是夜長夢多。
何況比起上次險些毫無防備掉進坑裏，林立對那詭異莫名的巫妖術，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卷土重來的勝算高達七成，而且這次，他也不再是孤軍作戰。
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
……
唐城郊外。
神識綿延上千米，搜尋了五個多時辰，從黃昏到深夜，林立終於在一處石洞裏，感應到屬於白紫芫九尾天狐的妖力。
洞口隻有壇子那麼大，他一個大活人自然是鑽不進去的，於是伸手在石頭上敲了兩下。
“誰？”
洞裏傳出的語調有些發冷。
“這大半夜來找你，除了你主子我還能有誰？”林立苦笑著答道。
須臾後，一隻雪白的狐狸從洞口伸出腦袋，看著他眨巴了幾下眼睛，可愛到不行，比網上那些萌寵萌多了。
白狐口吐人言：“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了？”林立反問。
“龍虎山規矩什麼時候這麼隨便了，你想回來就回來？”小狐狸又問道。
林立兩隻手輕輕抓住它的兩隻小爪子，從洞裏拖出來抱在懷中，撫摸著觸感很是舒服的柔順白毛，說道：“天師府給我放長假了，回來瞧兩眼，你說怎麼就這麼巧，我如果不回來，你死在唐城，白帝他老人家會不會越過兩界碑，上山把我撕成渣渣？”
能說人話的小狐狸東張西望幾下，大概是在適應被這個男人抱在懷裏的怪異感覺，過了有一會兒才說道：“我有血脈護身，巫妖術的低端咒力而已，還不能讓我死掉，難受兩天罷了。”
巫妖術源自妖界，而九尾天狐乃是妖族最霸道的血脈，咒怨之力的確傷不到小狐狸的根基，卻可以讓它生不如死。
林立揉了揉那隻小腦袋，眼中是對她或它不曾有過的溫和目光，然後拿出了天師府證明身份的高級玉牌，輸入真元，放在小腦袋天靈蓋上。
不多時，一道一道偏灰色的暗沉霧氣，從白絨絨的狐狸毛下絲絲縷縷冒出來，迎風飄散。
“蠢東西，救人把妖力都耗光了，靠你自己的血脈硬磨，得多受多少冤枉罪？還撐著不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骨氣了？”
“我不過是你的靈契裏的妖仆，告訴你了，如果你懶得搭理，要不天師府不讓你走，我多沒麵子。”
“……”
林立從瓶子裏倒出大把純陽丹，在山上雖說是養丹廬的丹道傳人，但當導遊每天就要耗去半數以上的時間，根本無暇煉丹，這些就是他所有的存貨了。
掌心真元轉換成水火兩種屬性，水相真元將純陽丹一粒粒化開，火相真元包裹著防止丹力揮散，然後將化開的丹藥，緩慢送入小狐狸嘴裏。
火相真元到了嘴邊，又變回沒有屬性的黃帝外經溫潤真元，細微的掌控，若是讓旁人見了必定驚聲稱奇拍手叫好，但林立隻是怕火性太烈，傷到本就虛弱的白紫芫。
狐狸已經妖丹空蕩蕩，九尾天狐的上古血脈，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生猛，嚼吃丹藥後直接消化吸收掉，狐狸軟趴趴的身軀終於恢複了些活力，脫離林立的懷抱，在兩米外的草地上化身成人。
白裙翩翩的靚麗女子愈發不如初見時的成熟嫵媚，越活年紀越倒退似的，竟出落得生出幾絲少女的青澀感，如瀑青絲和輕紗衣袂，隨著秋風與腳下草尖往相同的方向飄揚。
像極了畫上那些清秀碧水的古風少女。
賊他嗎的好看！
“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就給我六十七顆純陽丹，是不是太摳門了點？”
白狐化為人身後的第一句話語，卻是相當實在，如此的破壞意境。
林立喂她服食丹藥的時候，她竟然還特意數了丹藥的數量，六十七顆，有零有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