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凶的，見過橫的，見過凶橫的，但兩個小姐姐在城西船塢工作將近一整個年頭，還真沒見過林立這麼目空一切老子天下第一的，那就跟土匪進村沒什麼兩樣。
霸道，屬實霸道。
可城西船塢畢竟是興南區最大的船舶租賃公司，身後若是沒點背景，斷然做不到這一步，遇上存心鬧事的或許能忍上一忍，卻未必不敢招惹。
櫃台內的迎賓小姐按響了台麵底下的按鈕，保安部很快收到通知聞訊趕來，十幾個穿著製服牛高馬大的男子，極默契地將那光頭富二代圍在了中間。
“先生，實在抱歉，您的這單生意我們公司可能做不了。”
到這一刻，漂亮小姐姐說話還是十分客氣，不見得是城西船塢的企業精神多麼深厚，隻是麵向的客戶群體大多都是挺有錢或者特有錢的主兒，徹底撕破臉皮於己於人都沒好處，先禮後兵至少占著人情道理。
此情此景，林立若是服軟妥協，自然兩全其美，但他若執意拿著富二代橫行霸道的架勢，便少不得要挨頓不輕不重的打。
當然前提是，這十幾個保安能打得過他。
林立一改頤指氣使地跋扈模樣，看著那位妹子，露出了和煦笑容，柔聲道：“不，這筆生意你們公司做得了。”
迎賓小姐沉默了片刻，對十幾名保安中的頭子說道：“王哥，小心一點，這位先生打架可能有點厲害。”
保安頭子看了看櫃台上的三個掌印坑，目光在木板斷裂處停留兩秒，轉移回到林立身上，表情略顯凝重：“先生，您是自己出去，還是我們請您走？”
“我說要走了麼？”林立反問道。
“上！”
保安頭子沒再跟他進行嘴上的爭鋒，多說無益。
名義上他隻是個保安部的隊長，連個經理職稱都沒有，但這家公司成立之初，他就在這裏供職，跟頂頭的大老板是朋友，也是城西船塢的元老級骨幹。
守著門口這方寸之地，他的職責不多，就是防止有人鬧事，可這些年處理過的大小事卻也著實不少。
手底下這些弟兄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幹架好手，有的是部隊上的退伍兵，有的是道上有名聲的獨狼，糾集這麼一夥人當手下，他這份守門的工作也並不是無往不利的，因為有句話叫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來城西船塢尋釁滋事的，多數屬於真正彎酸刻薄的客戶，但偶爾也不乏競爭對手弄來故意挑刺找茬的那種刺兒頭，有時候碰上那麼幾個硬點子，那是真他娘的能打，一個人打十幾個身手頗好的保安，非但不落下風，還能以少勝多打得十幾個保安鼻青臉腫。
他本人的鼻梁骨至今都還塌了一塊，這是六年前留下的傷。
“小兄弟，借一步聊聊？”
在保安隊長眼裏，林立也是那種打架厲害的紅棍角色，被潛在或者明麵的競爭對手請來打擾清靜的。而這種人物他後來都更願意用偏軟的應對方式，弟兄們少吃點苦，自己人到中年，臉上老是青一塊紫一塊，回家裏給兒子看見了到底也不像話。
林立自然無從得知自己的來意被人誤解，白了對方一眼：“不借，滾！”
保安頭子眼神掃過眾兄弟，竟然服了軟，掏出煙走到近前給林立遞上一根，臉上帶笑，說道：“凡事都有個商量的餘地，兄弟你是拿了錢，還是承了人家的麵子？”
“什麼雞掰？”
林立出口便是髒話，完全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麼。但到了保安隊長眼中，卻是將他的表現當成了有意裝傻，接著自說自話道：“如果收了錢，你報個數兒，完了我們這邊會配合你做出被砸了場子的樣子，小兄弟什麼事也不用幹，就可以拿兩份錢，這樣如何？”
櫃台裏兩個漂亮妹子見保安隊長又是這副慫軟作態，微妙地皺了皺眉，隻有跟著來的十幾個下屬保安，似乎能理解上司的做法，神態都沒有顯得很驚訝。但無論被不被人理解，保安隊長臉上盛著的笑容，由始至終都非常的自然。
到了他這把年紀，行事大概便不再要命地顧及那填不飽肚子的麵子了，用麵子換點實際的東西，想來在他的價值觀裏要更為劃算。
譬如讓弟兄們盡量別枉受皮肉苦。
林立腦子裏念頭這才理撐頭，敢情是讓人當出頭鳥了，便笑了笑，順著話頭往下問道：“那我要是承了情呢？”
保安隊長的臉瞬間苦了幾分：“那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