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自古就是個人情社會,而人情這東西十分複雜,有時候一碗飯能抵得了一條命,比較起來錢就顯得相當膚淺了,自然也就無法以多折少。
“不過小兄弟要是看得起,我們城西船塢的人情也還值點錢。”
……
……
林立不要城西船塢的人情,隻要周清竹。
因此十幾名保安終究還是落了個鼻青臉腫的結局,大廳中央的光頭太能打,分明是赤手空拳的肉搏戰,他們還占著橡膠棍這類武器的優勢,卻愣是連林立的身都近不了,這廝一拳一個,拳拳不偏不斜都落在眼睛上,不到一分鍾,就把他們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雖然都沒被撂倒,但一隻眼睛無法視物且泛著爆痛,他們顯然都無力再戰。
懂打架的就知道,林立這手招式不算狠毒,卻是很陰很不要臉,隻比踹褲襠正經那麼一丟丟。
保安隊長也算與兄弟們有難同當了,手板底下捂著的眼睛不住湧出酸淚,怪異的,語氣偏偏比沒挨打的時候硬氣了很多,忍痛說道:“朋友,場子也砸了,你任務完成,該走了吧?”
走?
林立以身入虎穴,還沒探出個所以然,當然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
“你想多了,我沒收人錢財也不是還誰的人情,正兒八經就是個租船的,現在船還沒租到,走不了。”
保安頭子放下掩著眼睛的手,淚水仍然在從緊閉的眼皮往外冒,模樣有點磕磣,不過嚴肅的表情一點不磕磣。用還健康的眼睛仔細打量了林立幾秒,他認真的說道:“小兄弟,你這就有點不厚道了,不管是誰讓你來找麻煩,我們公司也不是想踩就能踩兩腳的。你今天要是撿了便宜還不肯走,我是拿你沒轍,可公司裏有的是人拿你有辦法,就算今天你能安然離去,如果你做得太過分,等查出背後指使你的人,怕是你自己也要跟著遭殃,好好想想這麼替人買賣值不值得。”
林立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光亮,先前這人一直在服軟,現在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威脅,很有底氣很強悍的威脅。
前後兩種態度的轉變,或許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林大少重新拿出飛揚跋扈的紈絝架勢,頂著瞳仁露出大半眼白,扯著嗓子喊道:“來啊!你特麼有種就叫人,看看你這公司哪個拿老子有辦法!不怕告訴你,老子在野葫蘆村打遍無敵手,這身功夫就求一敗!”
這個比裝得很有境界,層次分明且有爽感,所以此處應有掌聲,然後大廳裏便真的響起了掌聲。
啪啪啪——
輕和緩慢的鼓掌聲音,從左側的走廊裏傳出,與之相隨出現的,還有一位穿襯衫的年輕人。
“好啊,野葫蘆村我倒是沒聽過,但聽你這麼說,那一定是個高手如林的好地方。”年輕人拍著手掌徑直朝這邊走過來,眾保安主動為其讓道,他最終站在了林立麵前約莫一米半遠的位置。
典型的都市職場扮相,襯衫紮領帶、西褲配皮鞋,襯衫洗得很白,熨燙得平整有理,看質地就知道不便宜。
年輕人雖然年輕,卻帶著一股老成的沉穩,搭上還算不賴的長相,是很容易吸引異性的類型,而且從氣質出發,他應當不是這家公司的普通職員。
“沈經理。”
兩名迎賓小姐姐齊聲打了招呼,眼裏都有泛著情感色彩的光芒在閃動。
年輕人向她們點頭致意,很有禮貌,並沒有高層對基層員工天然的俯視,隱晦的也沒有,大概平日裏是個很和善的人,當然林立覺得那是虛偽作態,因為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戲謔。
於是林立報以同樣戲謔玩味的目光,明嘲道:“野葫蘆村都沒聽過,你個垃圾!”
沈經理笑容不變,旁人也許瞧不出什麼,作為視線焦點的林立,卻能清晰感受到那種鄙夷,甚至鄙夷都算不上,應該介於鄙薄與無視之間的輕慢,就像人看牲口。
“那麼請問野葫蘆村在哪裏呢?有空我一定去領教領教。”沈經理說道。
林立斜著瞥了他一眼,用極度嫌棄的語氣說道:“別領教了,你還不配去野葫蘆村,不怕打擊你,就野葫蘆村吧,隨便一個滿了八歲的小孩,都能把你這種廢物吊起來打。”
“哦是嗎?那如果我能一招收拾掉你這個打遍野葫蘆村無敵手的高手,又當如何?”沈經理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濃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