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傲的到訪,再次提醒林立要盡快做出決斷了,這對姐夫小姨子倆人,選誰做家主都各有利弊,殷子衡不必多言,她可以帶來的,是將完完整整的殷家獻給林立,不過她治理下的殷家,相對一定會更獨立,畢竟她當初來鄧家別院的初衷,便是想要親自把初露江河日下兆頭的家族帶回正軌。
用對她癡心到著迷的鄧荼蘼的話說,這個女人的野心跟本事一樣大,自信如他,並沒有幾成信心能夠駕馭得住對方,未來若是順遂人意抱得美人歸,也必將是一段勢均力敵的婚姻。
而殷傲,這位林立往日的義兄,已經三十多歲人入中年了,野望自然仍在心間,時隔十五年要做第二回牆頭草,沒有讓人看到所謂的忠誠,隻有高到出奇的明哲保身的遠見。也就是因為這點,所以他十分利於掌控。
林立現在不需要這位義兄的忠誠了,牆頭草也沒什麼所謂,隻要林家的風頭夠勁夠猛,草尖兒便絕對不會倒向別的方向,不過殷傲到底是個外姓人,男兒身並不能為其加分太多,若是名不正言不順地坐到殷家權勢所在的位置上,被殷南庚壓了多年的有心人,怕是瞬時便會揭竿而起,就算殷傲此前做過很多努力,能送到林立手中的也頂多半半之數。
殷傲來鄧家別院說的話並不多,沒有求林立的支持,也沒有把過往事跡翻出來打親情牌,隨便聊了些雞毛蒜皮,大概是想刺探林立的態度,不過林立也隻是借著話題就坡下驢,是否從中試出了什麼,也隻有這位曾經的小閻羅自己心裏有數。
目送殷傲離開別院,鄧荼蘼難得閑暇,繼續衝著沒泡結束的武夷山大紅袍,悠哉問道:“你對這人怎麼看?比上次有改觀嗎?”
林立等著喝茶,盯著茶盤略呆板的搖搖頭:“沒改觀,他十幾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鄧荼蘼秉著大茶壺往茶盤上淋著溫度合適的熱水,說道:“那就有點麻煩了,問題等於老樣子擺在那兒,你昨天想不出結果,今天能想出結果麼?”
林立有些心煩地伸了個懶腰,怠惰道:“那能咋的,想不出不還是得想麼?”
鄧荼蘼擺首歎著氣:“殷子衡跟殷傲,貪婪跟安定,這種問題放誰身上都不好選,不過也不是真的屎憋到屁股上那麼著急。”
林立愕然盯著茶盤上方柔順落下的水流,怔忡到:“茶道這麼風雅,說屎這麼惡心的東西,不太好吧?”
鄧荼蘼懶得接低級趣味的茬,話題依舊擺在正事上,說道:“站在你的立場,我覺得你選殷傲更好,雖說外姓人上位人家本家人非議必然小不了,殷家落到你手裏也是個分崩離析,但你現在已經握有不低於殷南庚的股權,要把剩下的零碎收回來,隻是多花些時間罷了。”
他竟然不替自己正在追求的女人說話圓場,這點林立近些日子已經習以為常,畢竟是個冷靜客觀且理性得不像話的家夥。
林立臉上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透著幾分沒奈何,道:“若是平時,我也會那麼解決,但眼下局勢複雜,我要解決的不止商城這一處麻煩,跟你透個底,我的時間真的不寬裕。等另一個問題解決完,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再倒過頭來收拾殷家的爛攤子,重新借用鄧鄒兩家做跳板大費周章消耗財力不說,也怕尾大不掉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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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城與北海,前者是林立的一塊心病,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快,而須彌山得了便宜還賣乖,已然威脅到林立現下的安穩,若論緊迫程度,後者才是當務之急。
所以斷命菩薩做出的近乎讓殷家絕後的風水局,大幅度縮減了商城此地所要花耗的時間,這點本來教林立頗為欣喜,結果到了收尾的關頭,他卻被自己給難住了。
現實總是如此的操淡。
商城最高級的療養病房裏,殷南庚病床周圍站著多位知名專家,以及一位從京都請來的國士級禦醫,不過也是與旁邊人一樣皺著眉頭,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叱吒風雲多年的老人物情況並不樂觀。
“金神醫,我父親以前身體素來健朗,最近遇上些事心情欠佳,才影響到身子骨倒下的,這種情況應該很好醫治吧?”長女殷子脩朝眾專家環繞著的京城名醫問道,滿臉關切自然不摻假,她雖然很希望自己委屈十五年的男人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但不情願用自己父親的命去換取那個結果。
殷南庚是整個家族的主心骨,做出過無數決策,明智或昏庸的時候都有,但殷家如今勢盛超越從前,便意味著老人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如若突然暴斃,家族就真的內憂外患藥石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