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生氣?”
林立劍眉橫挑著,態度非但不心虛反倒有些囂張。
現在可是陽光猛烈的大白天,遼東城最繁華的地段,他料定夷陵六怪沒膽子在這裏動粗,即使他們向來以法外狂徒自居,即使他們被擺了一道憋著滿肚子鬼火。
況且就算夷陵六怪一怒之下不計後果要先泄憤,說實話林立也並不怵,既然他們很自信地認為龍虎山小師叔徒有虛名,那便將真金投進火裏煉上一煉無妨。
結果是夷陵六怪終究不能如他們自稱的那般目空一切,無論道門鐵律或者人間法律,都注定他們今日若在此處展現修真者的本領,便必死無疑。
那位戴著眼罩麵貌凶狠的老大表情難看得不行:“你當真要仗勢欺人做這麼下作的事?遼東城我們是不能把你怎麼樣,但你也要想到,你自己離老家很遠很遠。”
林立歪著腦袋,模樣像是天真無邪,道:“我其實挺厭惡別人威脅我,所以依我平時的脾氣,你們今天肯定得躺這兒。我和你們這些打光腳的垃圾螻蟻不同,就算在鬧市區惹出轟動,朝廷首先想到的也是替我把問題圓過去,對我而言,幹掉你們不是特別大的麻煩。”
夷陵六怪中的老四粗獷罵道:“真他娘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幹掉我們六個,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本事麼?”
林立嘴角忽而湧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繼而浩瀚的氣息自丹田席卷開來。
夷陵六怪登時呆立當場,幾張臉掛著比臉譜更統一的駭然,那種氣息前所未見的恐怖,似乎站在麵前的根本不是個人類,恍如洪水猛獸。
眼罩男終於不淡定:“渡、渡劫期!”
林立盯著他說道:“還沒真的邁到那一步,不過也快了。現在各位還覺得,我沒有那個本事嗎?”
回答他的自然是沉默,麵對著渡劫期強者,強撐嘴硬的後果可能是隕落在異鄉,而承認又難免丟了麵子。
化神期修士與渡劫期是沒有可比性的,這是常識,無論天賦何等的驚豔、戰鬥能力何等的出眾,都無法改變這個定律。
主要問題是,林立來自天師府,離陽大師的首徒,也是唯一的弟子。
以往道門一度盛傳林立與周寒衣距離渡劫早就很近,象征著天師府重拾首宗榮耀的希望,而且兩人聯手,曾創造出了擊敗劍聖堪稱傳奇的戰績,但差一步就是差一步。
林立眼下雖然也仍未真正邁入那個境界,卻隻缺少了臨門一腳,已是半步渡劫期。
半步渡劫期意味著,隻要沒死或傷到根基,便一定擁有破境的可能。
單單一個小師叔的輩分,就使得林立成了龍虎山的寶,當這個寶再加上一條即將破境,眼下的林立對龍虎山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哪怕夷陵六怪聯手,或許有一絲硬戰半步渡劫並且取勝的機會,那麼戰敗或者殺死林立之後呢?以龍虎山祖上傳下來的護短門風,那恐怕將會是一場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開的轟轟烈烈的追殺。
光腳是不怕穿鞋的,但架不住人家穿鞋的人多勢眾,每人放個屁都能把夷陵吹進萬劫不複之地。
林立卻先軟下了態度,收斂氣勢,說道:“你們的確被我蒙蔽了,但這不是欺騙,各位所求無非天公將軍留下的太平真經,林某既然答應了,自然言而有信。”
接下來的時局將異常紛亂龐大,他愈發意識到勢單力薄並不美妙,所以夷陵六怪也好,潛入唐城的上千散修也好,後麵都還能用得上,可以安撫是為最好。
“你怎麼個言而有信的法子?石墓裏的東西全都是北海劍宗的,就算連龍虎山掌教都要叫你師叔,須彌山可不至於賣你那麼大的麵子。別忘了,龍虎山近來重振聲威,可是踩著須彌山站上去的,怕是現在須彌山上下,沒幾個人不想生生扒了你跟周寒衣的皮。”夷陵老四說道,這位肩膀並不寬厚的漢子,為人倒是十分粗獷直接。
可惜粗中無細,稱不得聰明。
要說做老大的還是做老大的,獨眼修士順著話很快便理清了其中的門道,語音飄忽:“像須彌山那種頂級老宗派,撐到現在除了名聲顏麵沒什麼可圖的,太平道是門傳承,黃金神魂柱配上海河劍經也是門傳承,就算真惦記,也不好明擺著替禦下的北海劍宗出頭,否則龍虎武當勢必發聲。”他唯一的眼睛聚合視線盯著林立,“隻是要從北海劍宗手裏搶來人家最大的收成,又談何容易?”
林立心頭暗道一聲死板,反問:“難道你們想要獨占太平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