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聽到這裏,已經是怒不可遏,他拔出佩劍一劍斬斷案幾,說道:“竟如先生所言乎!”
趙高繼續說道:“陳勝發難於野,會同六國諸侯並起。章邯領秦國之兵,征戰殺伐,所向披靡,叛軍一觸即潰。今大秦之兵戈,存於武城侯王離之九原,少府章邯之驪山,以及趙佗之嶺南。現王離敗死,趙佗失聯,天下重兵,僅餘驪山一部耳。”趙高頓了頓,接著道:“陛下,武城侯三代侍秦,其忠心之至,為秦之國柱也。然少府章邯,擁兵自重,固守不援,坐視我大秦九原精銳盡敗於盜匪。此罪惡極,還望陛下明察!”
胡亥一急,即刻斥道:“先生言之有理!少府章邯,枉費寡人如此看重!寡人讓長史司馬欣前往關中征調糧草,並加派都尉董翳率軍協助,撲滅叛亂,怎知章邯如此欺侮寡人!”胡亥斥畢,一股惡氣從胸中升起。他在禦座前踱了幾步,一時想不出辦法,又問計趙高:“先生可有什麼計策處置章邯?”
趙高微微一笑,說道:“陛下無憂,且讓老臣設想。”趙高想了想,又道:“陛下可派鹹陽宮使者,持節前往棘原,問責章邯。以此觀章邯之心跡。章邯若出兵而戰,陛下可繼續讓其帶兵剿滅叛軍。若是章邯仍舊按兵不動,可讓使者奪其兵符,接替章邯繼續率部作戰。楚軍自項梁一死,再無名將,又逢卿子冠軍宋義被部下攻殺,軍心大亂,士氣低落。如此隊伍,豈可堪我大秦精銳一擊。”
胡亥問道:“計策雖好,隻是驪山的軍馬多是有章邯及其親信掌管。寡人的使者就算奪其兵符,隻怕到時也未必能夠調動地了大軍。”
趙高沉聲道:“陛下,國之律法之下,堂堂大秦之師,非他章邯的私人部曲。秦宮使者一到,度勢而變,營中之士,豈會背叛陛下?”
胡亥尚在躊躇,正猶豫間,趙高此時又獻一計:“陛下,章邯的親眷家屬都在鹹陽......此人決計不敢輕舉妄動。”
胡亥點點頭道:“先生之言,正合寡人心意。不想先生如此才智,軍政皆通,為寡人分憂解難。”
趙高諂諛道:“陛下,函穀關外的叛軍已盡數被秦軍剿滅,諸侯各國之兵力,隻集結於钜鹿。隻要破了钜鹿,天下太平,指日可待也!”
那胡亥聽了趙高之言,不禁轉憂為喜。他道:“先生所言極是,寡人這就派一使節前往河北。督責章邯出兵!”
胡亥心裏的一塊大石落地。這時候,趙高正要向二世呈報之前丞相府統計的戶籍賦稅等政務事議。不料胡亥擺手,說道:“宮外之事,從今日起,寡人就交給中丞相去辦。”
言訖,胡亥命人取來羊皮紙,下了兩道天子的詔令。一道讓使節送往河北,另一道則交給趙高,讓其負責朝廷軍政大事。
胡亥將筆放下,感慨地說道:“昔日,寡人曾想,這人生在世,有如六驥過隙。寡人君臨天下,自當安心享樂,以安宗廟社稷而樂待百姓。而如今寡人已將朝政大事皆委與丞相,還望中丞相盡心輔佐寡人,安定這大秦社稷啊。”
趙高領了詔命,心中不禁暗喜。他拜別二世,緩緩退出宮門。
待趙高一去,胡亥又招入美女與樂師,開始神色犬馬,縱情享受。
趙高離開宮殿,此時門外已有心腹待命。他將詔令交給閻樂,閻樂問道:“丞相,河北的戰事,陛下如何處置?”
趙高道:“陛下已讓使者前往钜鹿督責章邯。”
閻樂說道:“中丞相,那王離一死,在外統兵的大將,就剩下少府章邯了。”
他沒有興趣和閻樂討論戰事,他看著詔令說道:“陛下如今將宮中政事委任於我.......”趙高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繼續說道:“如此一來,鹹陽宮就沒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老夫了。”
趙高踏著一名小閹宦的背脊上了車輿,最終還是和閻樂說道:“前往河北的使者是鹹陽宮的侍郎,為陛下近臣。屆時不需我動手,章邯也是必死無疑。”閻樂想了想,便指揮馬車離開了鹹陽宮。趙高坐在車輿之中,回頭從窗中望了一眼逐漸遠去的宮殿,此時此刻,那一扇漆黑的宮門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天邊的餘暉之中。
待趙高回到相府,又過了十多日日。忽然手下來報,章邯派遣長史司馬欣回到了鹹陽。
司馬欣作為章邯的心腹,這次被他派遣至鹹陽尋求援兵。司馬欣要去覲見二世,但是被宮人阻止,說是但凡宮外政事,全有中丞相在朝會上處置。司馬欣作罷,隻好等待上了朝會再去找趙高商議。
趙高聽聞,便決定先撤去朝會,一連三日閉府不理朝政。那邊鹹陽宮裏依舊是夜夜笙歌,但凡有所急報,皆被趙高安插的手下攔下,統統送往了相府。
趙高和趙成、閻樂說道:“章邯這次派了司馬欣前來,可不止求援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