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瑤花早幾天已遣人向樊逖說明了來意,樊逖以為事關重大,必得召集各部商議之後才能決定。姬瑤花一行抵達時,十三部巴人,甚至包括板循蠻,都已到齊,住在寨子外麵專供來往客人居住的那排土樓之中。

次日一早,樊逖便邀請各部酋長商議此事。

白虎部從來不許板循蠻入寨,兼之寨外還有季延年,因此這一次大聚會,樊逖安排在寨子附近的一片曬穀場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二十幾個曬穀場,樊逖將最高處的一個安排給了蘇朝雲和季延年,姬瑤花頂著巫山神女的名號,金冠錦袍玉帶,坦然坐在季延年一側,蘇朝雲看她一眼,姬瑤花迎了她的目光抿嘴一笑,蘇朝雲立時別過頭去。

阿彌一直賴在蘇朝雲身邊不肯走,見了這情形,眼珠轉了一轉,蘇姐姐似乎和那位姬姐姐不太和睦呢,他要不要想個法子去……

一念未完,姬瑤花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阿彌打了個哆嗦,趕緊縮到蘇朝雲身後去。真可怕,那天在樹上時,他怎麼就覺得這個姐姐很漂亮很溫柔可親呢?

阿彌心有餘悸的模樣,讓蘇朝雲的嘴角微微一彎,同時想到,阿彌這般懼怕看起來溫婉可人的姬瑤花,反倒一點也不畏懼自己……

樊逖自己選了緊鄰蘇朝雲等人的一個曬穀場,對麵則是板循蠻。

坐定之後,樊逖說明了姬瑤花的來意。諸部酋長,也知此事重大,不論讚同還是拒絕,都不肯貿然說話。

板循部向來與白虎部針鋒相對,不過板循蠻和附屬的那些部落,多是奉伺巫女祠諸女神,季延年既然在座,其實已經表明了巫女祠的態度,是以板循部酋長雖然猜測樊逖有出兵之意,也沒有直言反對,等了一等,見無人開口,便高聲說道:“照老規矩好啦!”

白虎部雖然能夠號令諸多部落,但是遇到大事,也不能獨斷專行。為免爭執不休,各部共立了一個規矩:白虎部若能在比武之中勝過其他十二部,各部便聽從白虎部的最後決定;若是哪一部在比武中勝過了白虎部,便可以自行其事。

這是兩便之策,因而此話一出,底下一片哄然叫好。

樊逖麵帶笑容,聲色不動地安排下去。自他接任酋長這二三十年間,這樣的比武,總共不過三次,可惜每一次都隻贏了另外十部,對盤瓠部一負一平一勝,卻從未能勝過板循部。想來便是因為這個緣故,板循部酋長才這般膽壯。不過嘛,今時今日……

率先上場的,是以勇武聞名的獽蜒部,這一部人數最少,多年來每次械鬥,都吃了此虧,因此這樣的比武場合,尤為奮勇敢進,白虎部每次都得派出最頂尖的好手,才能艱難取勝——畢竟,輸給板循部也還罷了,巴人諸部之中,早有世代流傳的說法道板循部天生便是白虎部的克星,但若是輸給人數最少的獽蜒部,白虎部還有什麼顏麵去號令諸巴?

樊逖打量那健壯得像頭野熊的獽蜒勇士一會兒,示意他的長子樊離上陣。左右諸人有些詫異,樊逖的幼子樊青,這兩年來鋒芒最利,擒虎鬥熊,一寨人無不歎服,連樊離也幾次輸了給他,酋長這卻是……

直至樊離上陣之後,諸人才明白個中緣由。那獽蜒勇士,年紀雖然不大,竟仿佛極有格鬥經驗,出手還有幾分陰險,那些小手段,若是換了樊青,隻怕多半要上當。

樊逖注視著格鬥場中的兩人,樊離正被逼得步步後退,幾次險些跌出白石灰劃定的那個大圈,好在他韌性足夠,長於纏鬥,即便那獽蜒勇士一拳打得他臉孔青腫了半邊,也沒有慌張氣餒又或者是憤怒失常。

這一番纏鬥,直鬥了大半個時辰,到後來那獽蜒勇士漸漸後勁不續,終究被樊離抓住機會,拚著讓他在臉上又打了一拳,順了對方出拳之勢,一彎腰鑽入他右脅之下,狠勁一撞,那獽蜒勇士鬥了多時,腳下未免虛浮,被這全力一撞,撞得飛出圈外老遠,雖然一個打挺又跳了起來,這一局卻是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