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勉搖頭道:“程兄過獎了。敝派哪裏有那麼大的功勞?況且這蘇州城也稱不上宵小絕跡,群魔亂舞倒是有的。別的不說,單說這城裏的長洲打行,那便是敝派也不敢輕易招惹的。”
程臨淵故作詫異地道:“打行?我倒是聽說過。想來那些不過是些市井流氓而已,貴派高手如雲,怎會怕這些小小的黑道?”
沈勉歎道:“黑道不假,小小卻未必。這長洲打行的總班頭昆侖魔董泰,便是蘇州黑道名副其實的第一高手。這董泰為人心狠手辣,老謀深算,其金剛混元勁已到了碎石成絮的至高境界。想必程兄也知道,武林人士最怕的就是這種從不將江湖道義放在心上的地頭蛇,武功再高也怕被人投毒撒石灰啊!”
“哦?區區一個黑幫頭子,難道貴派也無人能製他麼?”
沈勉苦笑道:“不怕程兄笑話,三年前長洲打行的人和敝派弟子起了衝突,咱們派中劍法最高的三位長老找上門去,滿以為可以掃蕩犁穴,結果連董泰的麵也沒見到,就被十三太保中的大太保赤手空拳接下了。結果怎麼樣?我那三位師伯沒能在人家麵前討得了任何好去。那十三太保的武功可是董泰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如此強橫,師父的武功可想而知。”
“這董泰的底細沈兄可清楚麼?”
沈勉搖頭道:“董泰是十年前來蘇州府的,原來江湖上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他剛來時還沒這麼囂張,對我們姑蘇劍派也算恭敬。後來長洲打行慢慢坐大,又結交了官府,就不再將咱們放在眼中了。前兩年更和我們洞庭兩山對上了,兩邊有過幾次交手,都沒占到什麼便宜,官府又出麵調解,這才罷手。可笑敝派這才曉得養虎為患,卻未免有些太遲了。”程臨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沈勉突然發現說了大半天,都是自己在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道:“不知程兄來蘇州是做什麼生意的?”
程臨淵道:“我在蘇州盤了幾家藥鋪,做些藥材生意。”
“藥材生意?”沈勉一愣,隨即點頭道,“倒也可行,蘇州向來出名醫,也多藥鋪,飲露和膏藥尤其出名。而且經營藥材的多是贛商和豫商,他們在蘇州勢力不大,也很少欺壓同行。隻是藥材生意雖然紅火,可蘇州城的藥鋪太多,競爭尤為激烈,並沒有多大的商機可言。”
程臨淵微微一笑:“我初來蘇州,自然想先經營些穩妥的生意,看看風聲再說。”
“這樣……”沈勉沉吟道,“那程兄可先去南濠看看。外地運來的藥材大都在南濠販賣,不過人參店卻多在閶門,那算是獲利較厚的藥材了。不過程兄卻要留意那些白日鬼,別被他們用假藥材坑了。”
“多謝沈兄提點。”
清脆的鈴聲響起,原來卻是沈荃拉了拉哥哥的袖子,一邊偷望著那琴。沈勉會意道:“舍妹想借程兄的瑤琴一觀,不知可使得麼?”
“這有何妨。”程臨淵將古琴推到她的麵前。
沈荃欣喜地接過琴來,細細看去。這琴是列子式的,身如壺瓶,無肩腰之分,隻是焦尾處橫嵌了硬木承弦。沈荃安然坐好,輕輕按著琴弦,發出幾聲“仙翁”“仙翁”的空音。沈荃雙唇微張,似在對這琴聲歡喜讚歎,隨即又抬頭望著程臨淵,長長的睫毛挑著天真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