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淡。
李非魚緩緩睜開雙眼,從木塌上起身,此時,他丹田內的真氣已經越來越充盈了,興許要不了多久便能突破到小周天。
可惜,沒有術法可學。
若是在洛陽宮,典藏閣內術法無盡,想學什麼便能學什麼,尤其還有一個身為大宗師的司空老子在一旁教導。
微微搖頭,李非魚緩緩掀開帳簾,涼季正站在門口,持劍而立。
“參見大公子!”涼季連忙行禮。
李非魚點了點頭,道:“帶上幾人,跟我出去走走。”
“喏!”涼季領命,帶上四個親衛,跟在李非魚身後。
抬頭看了看天目山山頂樹梢上掛著的明月,淡淡一笑:“去天目山,叔向既然接受了提議,想必今晚便會動手,去看看好戲。”
一行六人摸黑而去。
晉陽城中,邑司府。
叔向端坐主位,看著下邊站立的六人,沉聲道:“刺殺不是你們的主要任務,你們此行最重要的是逼出也木斤的真實實力,明白麼?隻要逼出他的實力,監察這一方的大宗師必然會出手將其逼退。”
六人抱拳行禮,沒有言語。
此行必死無疑,這是六人都清楚的事。
自啟夏以來,任何一個刺客每一次刺殺都是九死一生,何況他們隻是臨時充當刺客?再加上他們去刺殺的對象極有可能是宗師境,還是萬軍從中的宗師境,這是根本就不是九死一生,這是十死無生!
可是,這是大周,君子大義是這個時代的世道,玉碎幾乎是所有士人貴族的追求的最高榮耀!
若是後世,培養死士自然艱難,而現在,隻要需要,任何人在任何時刻都可以成為死士!
沒有什麼不可理解,世道如此而已。
叔向緩緩起身:“此行,為的是晉國,為的是中原,為的是整個天下所有子民!若非老夫有監軍之責,此行必與諸君同去,在那天子史中留下千古之名!”叔向緩緩轉身,眨眼之間,抽出牆上所掛之劍,猛的一劍劈向木幾上的玉玦。
叮的一聲,玉玦一刀兩斷,木幾卻是完好無損,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有,可見叔向大將軍的劍術修為!(木幾就是桌子的意思,大致相同。)
堂下六人眼神變得淩厲。
玉玦,是訣別之意,可在此時又何嚐不是在表明此行的決心?
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決然如玉玦!
六人同時拔劍,劍刃緩緩抹過左手掌心,獻血淋漓而下,滴答之聲不絕。
隨後,劍歸鞘,如同進行某種神秘儀式一般,留人都將右手食指伸出,按在左掌掌心,緩緩轉動一圈,隨後,將染血的食指點在眉心。整個過程肅穆莊重,就如同大軍出征前,巫跳起的奇異舞蹈一般。
生死祭!
傳承數千年之久的儀式,傳聞洪荒時代,黃帝與炎帝結盟共伐蚩尤之時,便是結下了生死祭,隨後,這個儀式傳承至今。
立下生死祭,是最為保險,也是所有人都認可的結盟方式,沒有人會違背這個儀式,也隻有立下生死祭,這樣行險的事,才會讓別人相信你是與他同行的人,是同生共死的盟友!
叔向緩緩閉上雙眼,聲音略帶幹澀嘶啞:“去吧!”
“喏。”
六人抱拳行禮,發出了今夜的第一個音節,或許也是最後一個音節。
隨即,六人飛速離開,沒有半點聲響。
叔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著漆黑的夜,緩緩開口:“去都城,請國君下派宗師,另外,湘妃不是想來看看麼?把她也請來。”
一片漆黑之中傳來一個逐漸飄遠的嘶啞聲音:“嘿!”
是嘿,不是喏!乍一聽有些像‘嗨’……
‘嘿’是陰陽家所用的應答之語。湘妃也是陰陽家的人,更是陰陽家五大長老之一,如同銘家一樣(此銘家非彼名家!)或多或少對朝政有所插手,隻不過銘家左右天下,其餘諸子百家所左右的僅僅一國而已,她同樣也是宗師境!
叔向緩緩坐下,取出刻刀與竹簡,緩緩的刻動起來,嘴中喃喃:“陰陽家?是想要天下,還是……”
天目山山頂,李非魚看著山下晉陽城。
隨後,轉向林胡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