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鴉雀無聲的沉寂覆蓋在寬敞的宮殿裏,僵持的局麵怎麼看怎麼壓抑。窗外吹拂的風兒也好,還是誰往喉嚨裏咽唾沫也好,似乎就連灰塵落地的聲音都能聽清。

無欲踩著笨重的皮靴,披著銀色的及膝貂皮大衣,挺拔的身子形如巨人,幾乎以碾壓的步伐向曹浩然行去。

曹浩然沒有理會無欲,而是低著頭如常給自己倒酒自己痛飲。

此刻,迎著無欲的腳步,幾乎沒有人對完好無損的曹浩然抱有一絲生的幻想。

他完蛋了。就連圈養在後院的一頭藏獒,都隱隱約約嗅到了屋內的一絲血腥。

不停的犬吠,在呼喚著飽腹的美食。

“砰——”

果然,無欲的舉動不出所料。

他再度拔槍,瞄準了站在屋子中間的曹浩然駁火!

一槍打響,還沒有完。

“砰——”

二響。

“砰——”

三響。

“砰砰砰——”

一個彈夾伴隨著刺耳的噪音就這樣清空了所有的子彈,接二連三的一條條火舌不停地向曹浩然嚎叫著!

他完了。

背後淌汗背對局麵的梁婕徹底絕望了,她甚至不敢回頭目睹地上的慘景。

初見曹浩然的刹那,她的一顆心兒仿佛懸在跌宕起伏的海盜船上。這個男人怎麼可能穿山越嶺最後來到這裏呢?

火車上的經曆曆曆在目。是素昧平生的他花花腸子的他冷酷無情的他把自己逼到了絕境,而今,他又判若兩人似的重新站在自己的麵前。

命懸一線的梁婕,情願抱有一絲僥幸的心理寄望在這個男人的身上。

他是那個如電影裏腳踏七彩祥雲的美男子,將自己帶走……

而今,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就這樣被無欲的步子壓倒了麼?

“沒有人能夠在這裏跟我談條件,你是第一個。”

無欲的手上同樣提著一壺酒。他高傲地將酒杯沒過了曹浩然的杯口,強行同曹浩然碰杯。

“叮——”

酒杯相撞的聲音告訴不敢睜眼的所有人,無欲讓步了。

曹浩然已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養一條金魚,而在一旁看呆的龍玖、龍玲卻依然無法接受現實。這,這根本不可能!

“龍玖,你給曹先生安排一下房間。今晚,我要一醉方休。”

無欲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寢室裏走。

其實,感觸最深的並非那些旁觀者,而是無欲自己。無欲連開六槍,真正致命的卻隻有一響。

最初的三槍是朝著曹浩然兩邊耳朵的方向偏離,目的是為了混淆他的視聽。之後的兩聲駁火一處朝上,一處朝下,任憑他反應再快,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做出躲避最後一響的準備。

每一響的間隔,都不足一秒鍾。

曹浩然卻安然無恙地避開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火舌擦著他的酒杯留下了一條細微的黑色尾巴,卻沒有傷及他一根毫毛。

龍玖心甘情願地帶著曹浩然穿過後院,把他安頓在一間近海的屋子裏。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辦到的嗎?”

曹浩然喝了點兒酒,興頭上。他坐在客房的沙發上,饒有興致地凝望著龍玖鋪被子的身影。

龍玖一聲不吭,因為在她的心目中這個放浪不羈的男子已經不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流浪漢,或者一個偷雞摸狗的盜賊了。

這個男人兩手空空的來,就拿出了足以讓那個不可一世的首領讓步的籌碼。

麵對龍玖的沉默,曹浩然倒覺得好笑。剛才你可是把我當成一片落葉一隻螞蟻那樣清理的,我還大發慈悲地替你療傷呢。

可現在,你倒學會沉默是金,視而不見了麼?

曹浩然當然不服氣了,此時他已經反客為主了。就連無欲都不得不讓自己三分,何況無欲手下的一個丫鬟?

至少曹浩然是這麼看待的。

他連忙起身,拽著龍玖的手阻止了她整理房價的步驟。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話悶在心裏,如果你現在不聽,想必以後也沒有機會再聽了。”

龍玖羞愧難當地轉過臉,一片桃紅不自覺地映在臉頰。她掙脫不開,索性放下,任由曹浩然牽起。

那種自信滿滿的笑容再次掛在了他的嘴角,她理解曹浩然為什麼非要叫她當自己的聽眾。曹浩然的勁敵是誰?是她的頂頭上司。

她生存的命脈,就被這個頂頭上司牢牢抓緊。她的命運裏可以沒有親情友情愛情,卻離不開無欲的發號施令。

因為,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中隻存在著一個永恒的主題,那就是無止盡的屠戮無止盡的擴張,並成為頂頭上司的意誌執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