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曾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保持沉默的藏獒喚醒了深藏在骨子裏的血性。
一直靜坐在地上,凝望著天空發呆的梁婕隻記得前一刻曹浩然仍然在凝神打坐。
那陰雨綿綿的濕冷仍然在不停地席卷著這個世界,慶幸她處在一個看不見的溫暖屏障裏。
如果拋開生死攸關的境地,這幢宮殿的後花園美麗極了。梁婕不曾見過形如此地的落英繽紛,桃紅色、鮮紅色、紫色、淡黃色、白色……
數不勝數的花瓣正隨風飄舞著,仿佛是快活的蝴蝶般絢麗得像五顏六色的皚皚白雪。這一切,美的是那麼不真實,美的叫人沉醉。
空氣中氤氳的芳香,足以攝走梁婕體內的魂魄。隻見她閉上了眼,趁四下無人的這一點點縫隙,忘我地踮起了修長的雙足伸直了纖細的柳腰去迎合這片五彩繽紛的絢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盡情地綻放著那優美的曲線……
頃刻間,震耳欲聾的犬吠打破了這片暫時的恬靜。梁婕回過神來的一刻,藏獒發了瘋似的狂吠,聲響分外的刺耳。
屋子與院子相隔著一層厚厚的防彈玻璃,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屋子裏的所有人都漠視了即將發生的這恐怖的一切。
梁婕不得不下意識地往籠子裏的角落靠,因為藏獒的喊聲已經激起了狗籠裏的多米諾骨牌效應,狗吠隻是一道海風,藏獒身後的物種才是卷起驚濤駭浪的主人公。
她不止一次幻想著那些迫不及待的動物張開血盆大口咬碎那些細長的鐵柱,然後毫不留情地將自己五馬分屍。
然而,更為驚栗的一幕讓梁婕永生難忘。
隻見藏獒轉過身,毫不憐憫地伸出利齒咬向了身後的那頭獅子。筆直的血柱濺了藏獒一身,它仍不滿足地撲向另外一頭老虎。
梁婕嚇得不輕,厲聲尖叫……她的雙腿刹那間完全軟化了下來,她本能地捂著麵上的清眸,直接往曹浩然大汗淋漓的懷裏鑽。
他聽不見嗎?他為什麼依然能如此鎮定的打坐呢?
曹浩然的身體分外的滾燙,那層層遞進的腱子肉輕微而又快速地抖擻著。
“咚——”
那些劇痛的哀嚎隨著踹門的一腳戛然而止了。
站在門外的是那個桀驁不馴的一家之主,還有木訥的菲傭。
“老爺,你看看……它!”
同樣是一身血腥的無欲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怔了一下。
藏獒在不停地啃噬著身旁的同伴,區區片刻就僅剩一具具森森白骨,地上的血滴被舔得一幹二淨。
然後他把目光看向了另外一個籠子的俊男倩女,麵露沉思之狀。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麵對老爺的質問,菲傭隻有無奈地搖頭。
“混賬東西!我花大錢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老爺不喜歡別人搖頭,那是否定的意思。他隻需要肯定就夠了,肯定屋裏發生的一切。
“老爺,恕我失職……您,您責罰我吧!”
“撲通”一聲,菲傭跪地求饒。
“不怪你,怪我。”
忽然,無欲性情大變。隻見他麵露狂喜之情,那久違的狂笑蕩漾在寬敞的院子裏。
“我一直都對這個家太放心了,竟然沒有捕捉到這麼精彩絕倫的一幕!如果你見到,及時通知我,我一定會讓你把它錄下來!然後拿給我的士兵一睹它的風采啊!哈哈,哈哈哈哈!”
無欲打開了鐵籠,菲傭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畢竟無欲還是一介凡胎肉體,縱使身背利器,又怎麼能快得過藏獒的利齒呢?
藏獒見到了無欲是那麼的溫順,那血淋淋的舌尖不停地往無欲的軍靴上舔,將他腳下的泥土和雜草舔得幹幹淨淨。
“我要去山林裏再找一隻一模一樣的母狗來配種才行,從此它就是我的最佳拍檔!”
無欲還是無視了打坐的曹浩然,還有他懷裏的佳人。所以,他自然也看不到曹浩然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有一道近乎完美的法令紋弧線。
從什麼時候開始,低人一等的獒犬性情大變呢?梁婕一直在不停地琢磨著,就像是往常洞察獵物那樣抽絲剝繭。那驟變的畫風,似乎就在不久前的一分鍾對視裏。不是嗎?
梁婕仍然記得獒犬居然放下了敵對的成見,曾往曹浩然的身邊走去,一樣的伸出舌尖一樣的示好一樣的乖順……
起初她以為這不過是狗的本性。
直到那個不可一世的一家之主闖入,讚許屬於他的寵物之時,梁婕的判斷錯了。
沒有及早安裝監控的主人也錯了。梁婕是養過狗的女人,而且“示好”、“示弱”是女人一輩子都必修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