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曾經風華絕代,多少男人低頭屈膝而不得一笑的女人,如今猶存風韻的出現在周語晨的麵前,並以“婆婆”的身份永遠地成為了自己的長輩,她不可謂壓力不大。
曹浩然的輪廓、身形是父親給的,畫龍點睛般的細致五官卻是母親賦予的。
作為一個絕對具備傳奇色彩的女人,謝美萍卻以一種幾近銷聲匿跡的方式,遠離了幾度成就她的舞台。周語晨不清楚眼下的這個結局是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隻知道每當憶起“婆婆”那些激起千層浪的方式,那種為愛癡狂的殺伐果斷,心裏的落差不免遙隔天地。
在外人的眼裏,周語晨永遠不會將自己弱勢的一麵表現出來,哪怕她肩上扛著的膽子足以壓碎她弱小的身子骨。可,日子也就這麼過來的,而今,她站在丈夫的身旁,這個家庭也逐漸成為了她一直欲求的樣子時,她卻發現自己儼然是那麼的卑微。她第一次覺得,在丈夫麵不改色的嚴謹態度裏,她似乎還配不上在這個家族裏立足……
“銀狐。”
忽然,曹浩然在一陣悶不吭聲的沉思裏撥弄了那菲薄的唇齒,仿若不痛不癢地擠出一絲風聲,讓人捉摸不透。恰如他不解妻子的風情,後者也沒有讀懂他的弦外之音。
可,伴隨著男人的這一聲脫口而出,謝美萍向眾人相視一笑的笑紋頓時鋪平起來。那端莊、肅穆的姿態,又重新的出現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她,正朝這邊看過來。
“替我斟酒,好嗎?”
不妙,一陣不祥的預感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浮遊在了曹浩然的心頭。他頭頂的右側似乎遭到了劇烈的敲擊一般,頭痛欲裂。於是,他在緊咬牙關的同時,盡力地掩飾著麵上掠過的一絲不安,索性讓妻子斟酒,借以酒精來麻痹那種不知名的痛覺。
曹浩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很有可能這是上天所安排的久別重逢。他的內心不可謂不激動,但是,久經沙場人心亂的過往,讓他同樣保持著一貫的慢熱。
謝美萍符合“銀狐”的一切特征,但凡四周裏存在著幹擾靈氣生長的障礙,盡然都迎刃而解。“銀狐”的最大貢獻,便是“固體”,是仙界不可多得、求賢若渴的輔助性宗族。這跟他的過往,他的記憶,是一模一樣的。
可,“銀狐”又並非那麼完美。
為什麼呢?因為它不屬於“貴族”,如若屬於貴族的一部分,那麼它們早就成為了如同南宮一般獨當一麵的大旗。之所以不屬於“貴族”,是因為它麵向的群體,所服務的對象可不止是仙界的仙人。隻要“銀狐”們願意,它們絕對是三界統領中最受歡迎的對象。可,一旦它們叛變了,卻也是首要的絞殺對象。
換言之,它能讓仙人固體,又能讓魔人茁壯。它還能夠讓凡人意誌堅定,勇往直前。而,它們,卻不曾想過統領哪一方。這就是“銀狐”,一個極為特殊,又極為重要的群體。
“曹先生,你的酒。”
周語晨放下了那杯本要敬婆婆的茶,同時也平靜了內心勾起的波瀾與漣漪,將沉甸甸的高腳酒杯遞給了她身側的曹先生。
曹浩然接過,抿了一口,那沉重的痛感才慢慢消退。
嗯,這相當符合“銀狐”這個宗族的特性,如果得以受益的群體不是他,那麼,就一定是與他相對的那一位。
“銀狐”可以麵不改色,悄無聲息地完成這一切。通常凡人卻無法察覺到這一點,一念之間的狡猾與善良。所以,即使是凡間的生母,那又怎麼樣呢?她的身上一早就賦予了“銀狐”的屬性,並且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曠日持久的。
“我說你們母子間打什麼啞謎呢?”
也許,是保持了沉默太久。就連身為外人的姑姑也看不過去了。她知道大家都是懷胎十月,都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帶大的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種牽腸掛肚的思念,誰又能免俗呢?可,她不知道的是,正如曹浩然識破了“母親”的銀狐身份一樣,“母親”同樣能夠識破此時的自己,已不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病夫了。
此刻,一陣節奏分明的敲門聲響起,人們把傾注在謝美萍身上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門上。菲傭推開門的一刹,屋子裏迎麵走進了兩人。那二者的出現,所製造的效應,對在座的人而言絲毫不亞於曹浩然一手打造的美食。
“潔茹妹妹,什麼風兒把你給吹來啦?”
謝美萍的出現,已經讓周語晨是那麼的不知所措。曹浩然的後母,更加讓她手忙腳亂。這個先後順序的到來,似乎有人悉心安排好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