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煙的功夫,繚亂在風中的煙霧頓時迎來了一身倩影。
陸明月將瘦削的身子倚靠在粗實的電線杆上,趁女人不抬頭地與他擦身而過時,他笑笑,並將二指並攏,緊緊地拿捏著未滅的煙蒂,往空中拋出一條半月形的弧線。
緊接著,這個看似無所事事的俊秀男士,如同每一個無聊的煙鬼那樣,從柔軟的煙盒中取出了一枚新的香煙,並含在嘴裏、點燃。他剛想離開,身後那局促的腳步聲卻在原地戛然而止了。
“站住。”
女人的聲音,比他意料之中好聽。
“我叫你站住,聽見了沒有?”
陸明月仍然無事一身輕的樣子,一麵雙手插著褲袋走著,一麵低著頭凝望著腳上那雙好看的皮鞋。
倏爾,一枚銀色的利劍不問是非情由地從男人的身後穿過。“嗖”的一聲傳來,劍刃刺穿了陸明月的小腿肚。
“啊——”
男人在中箭之後立刻倒地不起。盡管他知道他的身子已經擁有著不凡的特質,這些特質足以令他將利劍的傷勢自行修複。可是,那一下,還是撕心裂肺。他低估了女人的狠勁,但是這一招卻並沒有妨礙她給男人帶來的好感。
這,正是陸明月悉心布置的結果。
那半月形的弧線所帶來的一陣煙霧,在空中定格成一個標準的楷體“卿”字。
在女人看見了這個透過煙霧傳達的字眼以後,所有的羞愧、恨意,恰若這若即若離的橫、豎、撇、捺油然而生,覆沒心間。
這不是偶然現象,而是一個幻術強大的人在窺探著她生活的一切。而且,還是窺探的那麼細致入微。
周瀟怡,顯然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尤其,是現在的自己。
這是一個絕對耐人尋味的搭訕法子,首先他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女孩,他與自己,是“一樣”的人,一樣身懷絕技,一樣下意識地隱藏自己。其次,他們彼此都在有意隱瞞自己的同時,男人明顯做得更好。
雖然周瀟怡不喜歡男人這樣的出場方式,可當她昂起頭,顧盼四周的那一刹,她才陡然驚覺這個陌生人挑選的碰麵位置幾乎處在所有攝像機的死角當中。這證明了這個男人要麼是想悄無聲息地襲擊自己,要麼,就是傳達絕密的消息。
“嗬,自取屈辱。”
周瀟怡快步上前,仍然手握弓弩,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是這一回,弓弩的瞄準鏡不再指向男人的小腿肚,而是貫穿著頭顱兩側的太陽穴。
“小怡,”忽然,男人捂著血流滔滔的小腿肚,緊咬牙關地握著銀箭,“嗖”的一聲將它拔出,傷口立刻蹦出了如注的血流,好在男人及時運氣固體,才沒有將傷勢進一步的擴大。
“你……”
待周瀟怡看清了夜幕下的這張臉,不得不怔在原地。
他,不是別人。恰恰是姐姐心目中不二的“白馬王子”。
“陸明月,是你……”
此刻,周瀟怡身為娛記的全部嗅覺完全被喚醒了。那些關於這位業內天才的八卦緋聞,頓時鋪天蓋地地侵襲著她的腦海。
印象裏,這個男人一向溫文爾雅,業界業外都受到一致的廣泛好評。唯獨他的感情,一度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上。他的對象,從輩分上來講,還是自己姐夫的表姐。他留給外界的羅曼史,也隻有這未完的十年愛情長跑。
“不錯,是我。”陸明月一瘸一拐地攙扶著電線杆子,好不容易才挺直了腰板。
“你……你認識我?你……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在重重迷霧麵前,女人的戰意完全被打消了。
“我當然認識你了,你的行為,是該被嘉許被嘉獎才對。你不應該獨行,明白嗎?”
陸明月的“苦肉計”顯然得逞了。他膚色慘白的笑容裏,令唇瓣增添了更多的血紅色彩。
即便如此,周瀟怡還是不得不高舉弓弩。指向這個看似友好的男人。因為,她完成心願的前途,是她拚死也要效忠仙界給她立下的約束。而,約束的第一條,就是無條件地鏟除暗屬性力量。就像她之前無數次重複的那樣。
“嗬嗬,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偷偷走進我的生活裏,但是,你似乎並沒有給我一個,我不殺你的理由。”
其實,周瀟怡並不討厭陸明月。盡管她的樣子,看上去已經對他恨之入骨。誰願意輕易去踢開一個能夠傾聽自己心聲的人呢?他的情商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境界,證明,他們彼此間擁有著相互吸引的共性。
“因為,我放了南宮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