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他不是植物人嗎(1 / 2)

凝視著女人離去的背影,陸明月的手上已經積攢著三粒熄滅的煙蒂。時間也一聲不吭地,從華燈初上邁向了深夜。

放飛的烏鴉飛回了他的頭頂,一場猶如迷霧的冷雨澆濕了大地。

這一宿,對這個男人而言,是無比幸福的。對一個資深的設計師來講,隻有無邊無際的天空,才是想象力的極限。可是,區區一具凡胎肉體,一雙纖弱的手掌,恰若一隻驚弓之鳥,除了一雙柔弱的翅膀以外,它還有什麼資本來抵禦這個世界的嚴寒呢?它又該怎麼飛向心馳神往的目的地呢?

除非,鳥兒不再是鳥兒,而是展翅翱翔的雄鷹,才能支撐它豐富的靈魂吧。

暗屬性力量,是陸明月點燃黑夜的明燈,是指引前行的北鬥七星。迷茫的鳥兒不再孤掌難鳴,而是在這喧囂的浮世中,尋覓到了結伴而行的另一雙翅膀,從此天明了。

曹先生是陸明月的曙光。

他來到了陸明月的家,將無窮的寶藏在這個男人的深邃眸子前打開。

然後他牽著陸明月的一顆心,並張開了手掌心。將一粒紫光拋向窗外,於是兩個男人就分別擁有了一雙羽翼,可以不回頭地逆風縱身一躍,逆風飛翔。

刹那間,整個世界隨著他們前行的軌跡都被拉平了。

“在這轉角的花店裏,你看到了嗎?”

他們站在一幢舊樓的空置陽台上,俯瞰著看似平靜的街巷。

在那裏,陸明月看到了幾張熟悉、俊俏的麵孔。他居然在黑夜的牽引下,與他們成為了不可分割的同伴。

“他們是有意聚在一塊兒的嗎?”陸明月在花店門前,看到了那個酒桌上失態的男人,以及他身後那個矢誌不渝的年輕女子。

他們的目光正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前方一個站在路燈下的男子身上。

後者捧著一束燦爛的鮮花,細碎的腳步漫遊在黑夜下,仿佛在享受著自由的可貴。

“不,他們並不是有意聚在一塊兒。而是像你、像我一樣,在尋覓著有可能成為同類的人。他,是這些人裏的‘貴族’。”

曹先生眼界如此高的一個男人,仍然會被這個瘦削、高挑的男人驚歎。他的氣質,冷豔、高貴,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始終堅定不移地麵向前方。

冥冥之中,陸明月貌似感受到了他與這個男人之間可以產生共鳴的地方。因為,這個男人與他一樣,在人前必須戴著一張虛偽的假麵。隻有當人潮漸漸褪去,當疲憊開始他才能夠像一隻潛藏在海底的魚兒那樣,浮現在一片幹淨、寬敞的清泉裏感受著這個世界的芳澤與照耀。

男人的腳步、擺手,以及衣著徹底地出賣了他的真麵目。他並不是獨行,也不是兩手空空。他不是站在人煙稀薄的大街上,而是站在這個世界上最受矚目的舞台上,手握著一根指揮棒、一根琴弓,一麵以身作則地奏響序曲,一麵又移動著腳下的步調,指揮千軍萬馬一樣,琴瑟和鳴地領銜著他的樂隊,令晦暗的人生裏變得蓬蓽生輝、光彩照人。

“他……他不是植物人?!”

陸明月猛地想起那個在十幾年前,曾經讓他驚鴻一瞥的少年。

那是他第一次以取暖的目的,來到大禮堂裏。

那個少年拿著小提琴,演繹著那首在海外聞名遐邇的西班牙舞曲“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遙)”。

在演奏之前,他的演講,簡直如穿心箭那樣,直擊陸明月的心坎。

“Por una cabeza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探戈舞曲。雖然在真正的舞者麵前,我更像是一個瘸子。可是,我的缺陷卻並不妨礙我對它的喜愛。為什麼呢?因為這讓我更加明確了我對自己的定位。如果我不能像一隻白天鵝那樣翩翩起舞,那麼,我為什麼不能將嫁衣做到最好、最完美呢?”

於是,琴弓將琴弦拉響,陸明月一顆冰涼的心兒,瞬間在這天籟之音與如潮的掌聲中沸騰起來。

隻是,後來,一場車禍告訴了世人,什麼叫天妒英才。

“他用畢生的才華演繹著這‘一步之遙’,同樣,他的生命也正如他演繹的曲子一樣,差著這一步之遙。”

曹先生深沉的笑容裏,已經透露著他極其不俗的實力。

令植物人蘇醒,這個縱觀醫學史上都叫人棘手的難題,卻被他輕描淡寫解決了。那麼,陸明月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這個男人的善意呢?這不是善舉,又是什麼呢?

“嗬嗬,曹先生。”

陸明月在看到少年重現的英姿以後,不堪回首的往事頓時又曆曆在目。

“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不是在陌生的大禮堂裏。而是在一間破舊的平房裏。那時候,一個喜歡幻想的女孩子,為了她的想象力不會遭到枯竭的災難,她將所有的希冀全部寄托在電影上。‘聞香識女人’,你生活在國外,想必對它並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