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孤兒院的宿舍,離開了陳雅潼,星塵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坐在那張最熟悉的太師椅上,並品著一壺好茶,思索著自打他的老朋友進門的刹那,再到離開、回來,再離開,隻要是透過他的雙耳或是雙眼的畫麵,逐一地又重映在腦海裏,直至茶涼、飽腹,他才在這風和日麗的午後止不住的苦笑。
緊接著,星塵遂迫不及待地致電他的故友。在他撥通電話的那一刻,他甚至後知後覺地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解,明明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怎麼反倒替人賀喜了呢?
“喲,稀客呀。你還會主動電我呢?”從曹浩然驕傲自滿的語氣來看,星塵就知道這個家夥的腦子已經有了突飛猛進的跨越了。
“你很聰明,貌似你都已經猜中我明明給你擺了一道還要替你賀喜的結果?”
星塵回到房間的刹那,他就感覺到自從他將陳雅潼拱手相讓給曹浩然以後,似乎在他的生命當中就欠缺了一點兒什麼,就像在一堵密不透風的牆上被刺進了一個小小的孔子,然後呼嘯的風兒透過這麼不起眼的一點最終將它不斷地擴大,直至它“轟”的一聲坍塌下來,你都沒有來得及體驗其中的玄妙。
“老實說,我可沒有擺你一道,倒是你。我親自來拜訪你,你不止沒有列隊歡迎,還給了我一個下馬威。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通過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不難看出曹浩然正雙手握著方向盤,疾馳在馬路上,他似乎有著很重要的事情,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的樣子。
星塵與他的老朋友打了那麼多年的交道,算到他要來,肯定是衝著借人去的。為什麼要借人呢?因為,他不像他的對手那樣,即使頭破血流,卻仍然複生個不休。他一旦遭受重創,就會岌岌可危。這是一個勇士最基本的睿智,而這個“不公平”的待遇,恰恰是當年星塵為了限製他將人間開辟為第二戰場所設下的權限。所以,他沒有理由不借。
誰都知道魔界在人間唯一的威脅,也是最大的威脅就是來自曹浩然。因為在“不死鳥火種”,以及“碧血神功”的雙重庇護之下,盡管他仍然隻是一具脆弱的肉身,卻不妨礙他修道、前進的進度,並發揮著不同凡響的力量。
可是,星塵卻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朋友明明是弱勢的那一方,就算曹浩然鏟除了敵手,功績也不會算在這一介匹夫之上。
星塵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莊家才對。曹浩然自然就是閑家。可,為什麼,籌碼卻在不聲不響當中,偏向了閑家那一方呢?
“星塵,如果我沒有猜錯,剛才我送陳雅潼回去了以後,這個小姑娘想必會提出一個有利於你的要求,對不對?這個要求的內容,肯定是契約者想要二次許願,並針對仙人,針對你,為了治好你的頑疾。是吧?”
星塵一怔,他不敢相信,陳雅潼居然會在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麵前,將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出去。除非這個家夥使出殺手鐧,情願對一個小姑娘采取“碧血之眼”的招式。
“星塵,我想,你一定在琢磨著我是不是采取了什麼非人的手段進行套話,對不對?別多想了,我才不需要為這種事兒費神呢。其實,她的立場無比的堅定,她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孤兒院。這就很能說明問題。”
星塵笑道,“不想離開孤兒院有什麼問題?在這裏有她的夥伴,有跟她一樣的人,按說她越是不想離開孤兒院,就越是不會離開才對。”
曹浩然不禁翹起了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你說的不錯,一個人越是不想做一件事情,就越是不會做。但是,越是到後麵,我就越是感覺到,這個女人非我莫屬了。”
“為什麼呢?”星塵對於陳雅潼的離開,居然沒有惋惜,隻有高興。他高興的是,他一手栽培的徒兒很有可能通過這個故友,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能達到這個業內的頂尖層次。
“因為,她喜歡你。”曹浩然將真相直言不諱地告訴了他的故友,然後按照導航上顯示的目的地將車子停好。電話的那一邊,卻是久久的沉默。
星塵能夠走到今時今日的這一步,他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曹浩然所說的真相呢?可是,當他的故友真就這麼脫口而出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那麼不可思議。
就像他以一個仙人的身份來到這裏,十年如一日地堅守在他的崗位上。他仍然是最初的自己,身邊的人卻在不經意間染上了白發,從年幼到茁壯,再從芳華漸漸變得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