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周麗華早已忘記,上一次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母親是什麼時候,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但是,她知道這一次的全神貫注,與以往都不太一樣。而杜敏自己也感受到女兒眼神當中的不對勁。
“麗華,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在暗裏作祟……挑撥我們之間母女的關係呢?!是誰……你告訴我!”
杜敏放下了所有的架子,近乎本能地伸出指尖輕撫著女兒清瘦的臉龐。
周麗華卻在母親即將觸碰到自己的肌膚時,本能地躲開。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母女倆,在這一刻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堅不可摧的隔閡。
“沒什麼,媽媽。隻是今晚我不想走,也請你不要為難我。好嗎?有時候‘命運’這種東西就是這麼無常吧,以前叔叔健健康康的時候,我都不以為然,隻是覺得他是家裏的頂梁柱,就該無條件對我們好。現在,他遭受到意外,我好歹是法律上承認的‘受監護人’,是時候該報答報答叔叔了。”
杜敏看到女兒一片熱誠的樣子,不知怎麼的,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球情不自禁地就濕透了。
也許是過慣了那些無比安逸的日子,即使周少威遇上什麼樣的風險,也不會將這些火苗招引到自己的身上來,隻是盡力去營造一個看上去就能隨遇而安的象牙塔。
也許連周少威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傾盡全力去守護的家庭,卻在這個火燒眉毛的境地裏,完成了火上澆油的最後一擊。周麗華說的一點兒都沒有錯,命運是一個很微妙很猝不及防的東西,就在她接到那些莫名其妙的電話時,她已經感受到人家的弦外之音了。
隻要她願意將周少威的行蹤透露出去,隻要一個大概的活動範圍,那麼,所有的風險、後果,她都不需要承擔一絲一毫。當時的她,為什麼就信以為真了呢?難道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男人,居然比不上一通陌生來電的可信度嗎?
刹那間的失神,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這就是無常的命運。
“女兒……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老老實實回家呢?”杜敏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徹骨的寒意。
也是第一次體會到被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是什麼樣子。而更具諷刺意味的是,是她一手將庇護自己的屏障給拆散。
“你們回去吧,這裏交給我就好了。”杜敏母女倆根本沒有料到,就在她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周語晨已經在門外將她們彼此間的對話傾聽的一清二楚。
盡管周語晨並沒有察覺出杜敏的弦外之音是什麼,可是,她知道杜敏這麼做,完全是出於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所以才會這麼激動。
而,周語晨的出現,隻會讓周麗華感覺到這一切的一切完全像是被姐夫精心編排好的劇本一樣,讓她在不經意間從原來生活的劇本抽離出來,然後被丟進一個無盡的黑洞一樣。
那麼,他現在在哪兒呢?
經過了大約二十分鍾的小憩,曹浩然感覺到容光煥發,渾身上下變得亢奮、有力。
與其說這個男人悉心策劃了一場好戲,倒不如說在這沒有硝煙的戰場上借坡下驢罷了。
事情的發展他都計算的一清二楚,隻是還有一個不確定的因素沒有得到證實。這個因素將會是決定性的,直接影響下半夜的走勢。
就在剛才,他告訴周麗華,今夜很有可能會發生一起命案。對病人來說,醫院本身就是一個命途多舛的地方,隻有這些意外,才會讓這些擔驚受怕的姑娘們分散所有的注意力。這是對手乘虛而入的最好時機。曹浩然的這個推測,還沒有得到徹底的證實。但是,他感覺到這個時間點已經相當接近了。
此時,一個體形幹瘦,麵無表情的病人,一手拄著拐杖,跌跌撞撞地從走廊來到了洗手間。然後他發現一個勤勤懇懇的護士,彎下柳腰,纖細的五指正大力搓洗著髒兮兮的被單。病人在進洗手間之前稍稍猶豫了一下,可是,他還是決定一展歌喉,演繹生命的絕唱。
“那些不回家的清早又失了眠,又會想起那個夏天。我在這喧囂裏把你尋找,人見人愛的喵小姐。他也像我一樣,睡不著。每天也想著如何吃飽,但她的眼神仍是那麼純潔,即使早已感到世間的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