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語晨幾乎是目送黃雪的纖指緊握著利刃刺進了自己的小腹,然後是一陣冰涼的寒意與劇痛交融在她的身上,她隨即倒在一灘血泊之中,空洞的眼神在凝視著天花板上的琉璃燈。
“曹先生,我……我會不會死?”周語晨虛弱的音色猶如一枚燃燒到了盡頭的蠟燭,她蒼白的麵色猶如漫天飛雪般那麼淒美。
曹浩然道:“晨,你說世事是不是很微妙呢?同樣的場景,我們卻調換了相反的身份。”
周語晨柳眉微蹙,霎時間沒有能參透曹先生的弦外之音。她隻有慢慢地將指尖伸出,欲像往常那樣,被曹先生牽起,消退所有的痛意。
“曹先生……那是什麼意思呢?”
“我來給你說個故事吧,晨。從前有個小王子,他是名副其實的儲君。可是,宮廷之上,不容許除皇室血統之外的人掌權,而小王子的母親卻是一隻極其擅於偽裝的銀狐。但是,小王子的體征卻不像他的母親那樣可以依靠後天修煉的幻術去改變,所以,他與他的母親同時遭到了放逐。”
周語晨看著曹先生的眼神當中透著一絲憂鬱一絲感傷,她仿佛能從他的眼裏看到那個脆弱的王子,被押解在荒漠之中。
“押解王子的守衛,是皇後的心腹。她一向對王子的存在與地位耿耿於懷,所以,王子大勢已去,想必這是鏟除異己,鞏固江山的最好機會,不是嗎?於是,守衛的屠刀開始向那個無辜的男孩揮舞。男孩孱弱的身子似乎並沒有反擊的餘地,你說,他該怎麼逃脫呢?”
周語晨知道與曹先生再度相逢的方式就藏在他的謎題之中。他已經給出了足夠充沛的提示--身份調換。
“他沒有逃脫,”周語晨不假思索道,“他留在了人跡罕至的廢墟之中。”
“你何以這般篤定?”曹浩然道。
周語晨道:“因為我相信那個王子就是曹先生,而曹先生看到了一隻飛鳥。一隻身上帶著焰火,自由翱翔、且歌唱的飛鳥……是嗎?”
語畢,曹浩然不禁向她麵露微微錯愕的神情,這無疑更加篤定了周語晨的自信。
“飛鳥授予了王子不死之軀,而王子終得善終,遠離那是非之地。是嗎?”周語晨道。
曹浩然道:“那麼,那隻‘飛鳥’呢?”
周語晨道:“‘飛鳥’……”
她的語速開始驟降,她的呼吸開始困難。她的心跳驟然清晰,她的靈魂似是抽離。
曹浩然道:“‘飛鳥’怎麼樣了?”
周語晨道:“‘飛鳥’得到了翅膀……寬恕了世界的種、種。”
於是,她閉上了眼睛。城堡開始坍塌。
她朦朧的腦海當中,一對如彩蝶般美妙的翅膀,泛著如天空般湛藍的極光,悠然地飛舞在天空。
而她則踩在柔軟的雲層之上,伸出藕臂,伸出指尖,將那美麗的羽翼穿在身上。然後,世界在她翱翔的一刻變得渺小起來,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所以,周語晨還是實現了所有的蛻變。在曹先生的指引之下,一切都變得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仍然是宮殿裏一家之主的黃雪又怎麼能容忍在她的世界裏還有一個更加美麗更加奪目的不死之軀呢?
她先是將宮殿變成了一片廢墟,而後又將廢墟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這分明是叛亂。
黃雪找不到除了兵戎相見以外更適合自己的出路,所以她的匕首變成了長劍,她的武功在扭曲的欲望之中變得登峰造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