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我沒有給她任何承諾(1 / 2)

華燈初上的小城,熙熙攘攘,是一陣和煦的微風,拂過每個人疲累、或輕快的臉龐,撫慰著每一顆寂寞難耐,或是躁動不安的心兒。

於是,在燈火通明的夜裏,人便忘卻了牽掛,恣意地擺動著頭上的一根根或長或短的煩惱絲,腳步踏在悠長且浪漫的大街小巷裏,並感受著微風裏夾雜著的一絲腥甜的海風。歲月,便在這一刻起,變得恬靜起來了。

久而久之,長眠不再是多數人長夜漫漫的主旨,夕陽西下才是一天的序幕。

清晨,卻是一個時空的交替了。

挨著槍傷、幾近斷臂的閉言,正緊握著那份汗涔涔的稿紙,二指之間夾著一支耗盡墨水的水筆,向他來時的起點前行。

他每走一步,觸覺便傳來了傷口扯裂的痛感,加之一夜無眠的疲憊,足以讓他一雙清澈的眼睛透著猩紅透著渾濁。然而,他便是懷著這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兒,跨過內心的一層層障礙,最後站在那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前。

這是他曾仰望的開始,亦是他在異世界當中的終點。待他從樓下抬頭看去,邁入上樓的步步階梯時,他便感覺到一陣窒息般的胸悶,仿佛咽喉被一雙無形的大掌掐著一般,雙眼亦是無比沉重。因為,這是屬於她的過去,那個沉落水麵的心上人。

“咚——咚——咚,”一陣頗有禮貌的敲門聲從門外傳到了門內,然而,過了良久,卻沒有得到一絲絲的回應。

天亮了,世界又恢複著它以往的秩序。街上不時傳來公共汽車鳴笛的音色,大大小小的店鋪已經開始吆喝,一輪朝陽掛在天際,照的他好不炎熱。

即便屋子的主人沒有開門,他仍舊耐心十足地站在門前,任由汗水恣意地在他臉龐上揮灑,既是打濕了長發,又是將他的襯衣給濕透,還有傷口上如針紮般的痛楚。

坐在臥室,伏案一宿的莫景文,早已忘記自己上一次由衷的寫下如此精彩紛呈的情節呈現在觀眾以前已是什麼時候,然而,敗績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留在了那張由紙做成的棋盤上,他是一個被“將軍”了的棋手。正拖延著最後一絲寶貴的時間,為什麼?

怕是所有技藝老練、精湛的玩家,都不肯接受一個新手在極短的時間內突飛猛進,一躍取締了自己固有的地位。

他的敵手,那個長年累月臣服在他筆下的看客,卻用著自己最擅長的方式見招拆招。

他看著潔白、平整的牆麵,還有娟秀的字跡,頓感一陣頭暈目眩,巴不得將水壺裏的水一一飲盡才罷休,最後,“噗”的一聲,他的不甘、不忿,變成了一口粘稠的鮮血,留在了那張紙上。終於,他在茶幾上取過一塊手帕,然後擦拭著嘴角的血漬,鼓起勇氣,將門打開。

在開門的那一刹,兩張俊俏的麵孔,如正負兩麵的磁石,讓彼此的一雙眼睛相互吸引在了一起。

莫景文劍眉緊皺,似是要接受身首分離的審判一般,頭部與雙腳似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

然而,在他看見閉言明媚的笑容以後,他便知道,自己的內心怕是狹隘了一些。

閉言莞爾,向著素昧平生的手下敗將鞠了一躬,且微笑示好。

“您好,莫老師。我在電視上見過您,雖然機會不多。”他伸出沒有傷勢的左手,在隔著一扇門的距離外,青澀的笑容裏含著一絲靦腆,一絲不慣。可見,他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族才是。

“您好,請進。”霎時間,莫景文所有的恨意、怒意,在閉言如陽光般灑下的笑容裏一一打消了。

他甚至生出了幾分愧疚之意,針對這個清澈的少年,造成了那麼的傷害。

“這就是您年輕時候進行創作的地方,是嗎?”閉言坐在一張紅木沙發上,捂著胳膊,麵露溫婉的笑容。

“有點兒像,但是,真實的情況肯定沒有那麼理想。”莫景文給他泡了一壺鐵觀音,然後坐在他的對麵,上上下下地端詳著他生命中最沒有優勢的勝者。

若不是敗局已定,他甚至生出這樣一個念想,在自己的主場裏,借著對方體弱的態勢一手將其擒獲。

然而,他還是折服在了閉言稚嫩的氣質裏。

“那您一定是一個很偉大的作家,就在我中槍以後,我一直在思索,我愛的到底是一個真正的‘人’呢,或是您筆下一個完美的‘形象’呢?現在,答案已經揭曉了。”閉言道。

“我可真是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在像你那麼大的時候,也是愛憎分明、敢愛敢恨的性子。”莫景文道,“其實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喜歡上的‘她’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相隔的差距,完全可以作為“母子戀”的噱頭。金先生筆下的‘神雕俠侶’,未必有你這分執著。我所知的這個情況,大多是男方在家庭裏缺少一定的關愛,才在年長的女孩中索求。是這樣嗎?”

閉言笑著抿了一口清茶,倍感神清氣爽,道:“莫老師,您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要不然你也無法創造這麼一個完美的角色。而且我的弱點,您一一地猜對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命懸一線。但是,到最後,我發現我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