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斷斷續續的睡意當中,周語晨渡過了幾近無眠的一夜。朝陽升起的一刹,她竭力地睜開了幹澀的眼睛,然後以一副慵懶的姿態拉開了窗簾,由陽光恣意地揮灑在寬敞的地麵上,這意味著她不得不重新麵對節奏忙亂的生活了。
她坐在梳妝台上,一雙充滿血色的墨黑色瞳仁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然後泛著每一個女生都會拂過的遐想,若是自己是一個男人的話,見到這般憔悴麵孔的女子,必然是最能體現憐香惜玉的時刻了。不是嗎?所以,她恨不得將自己一分為二,將靈魂的另一半依附在一具雄性的軀殼上,而且是按照自己內心那個完美無瑕的花美男形象。另一半,則留在心裏。
但是,“滴答嘀嗒”流逝的光陰,以及室外漸漸升高的溫度,仿佛是一支催命的利劍,她再無暇顧及自己將梳妝台與被褥弄得一團糟的慘景,隻得草草離開臥室,然後腦袋裏填滿了關於一天上下的全部工作內容……
忽然,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映入了她疾步之餘的眼簾。
她的遐想很快得到了實現,的確有一個穿著白襯衣、淺灰色西褲的高瘦身影站在廚房當中,且正在下廚。她還沒有來得及一睹此人的背麵,他便將一碗熱騰騰的意麵端到了餐桌上,屋子裏霎時氤氳著撲鼻的菜香。
周語晨還在猶豫是不是該順路買一份陽光早餐,或是點外賣到公司的時候,她卻被意麵蒸發的香味給吸引了過去。然而,映入眼簾的男子,卻長著一張她並不熟悉的俊容。霎時間,她說不上好壞,隻是覺得此人並沒有敵意罷了。
“早上好,周小姐。要吃點兒嗎?”陌生男子麵露溫潤的笑容,猶如一棵茂盛的蘆薈滋潤著她幹涸的心田。
“請問你是?”終日流連在商場的周語晨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在還沒有熟悉一個人的情況下,旁人便已經懷著一種熟稔的姿態直視著她,這與泄密又有什麼分別呢?
“我忘了做個自我介紹,我姓南,南方的南,中間是一個宮殿的宮字。你可以叫我南宮好了。我是曹先生雇用的家庭醫生,這是我的行醫執照。”家庭醫生將證件遞過,這才打消了籠罩在周語晨頭上的疑霧。
可她轉念一想,雖然她與曹浩然之間的作息委實不規律,但依照他吊兒郎當、得過且過的脾性,他不像是會主動花錢請人的那一類才是。他遠沒有到愛惜自己身體並時刻注意的地步。
“我怎麼沒有聽我老公說他要請醫生呢?”
洗漱過後,周語晨還是品嚐了家庭醫生精湛的廚藝。雖然出自他手中的意麵也隻是十分常見的碎牛肉與番茄充當配菜,但是,那種咀嚼過後意猶未盡的嚼勁卻讓她沉醉起來。
“嗯……忘了說,我來這裏不是經過‘曹浩然先生’的授意,而是‘曹玉堅先生’,也就是您愛人的父親,”南宮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曹先生愛子心切,非要讓我開一劑猛藥,讓他早日抱孫子。我說,其實曹浩然先生的感情狀況屬於比較常見的早戀,生育兒女的事情萬不能揠苗助長才是。”
周語晨在全神貫注地凝望著他溫潤的眼神過後,最終還是放下了由來已久的警惕心。暗忖,這倒是挺符合曹玉堅的心態與做法的,否則,他也不會輕易授意讓人不請自來了。
但是,一個突發現象卻讓她好不容易才鬆弛下來的神經頓時繃緊起來了,她發現南宮不止是不請自來,還是提著一個尺寸不小的行李箱。怕是在這偌大的別墅裏,要留有他一席之地才是了。要不然,“家庭醫生”的這個概念就不存在了。他此次前來,為的便是應急吧。
南宮似乎識破了周語晨心中掠過的一絲忐忑,他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檸檬水,借以緩解她緊張的心緒。
“周小姐,別誤會。我雖然把行李箱帶來了,但裏麵更多的是放著醫療用品,還有一些注射藥物。我可能需要你家裏的冰箱將它冰封起來,這樣才能確保它的質量不受氧化。但不會影響你儲存的食物。還有,我可能中午會在這裏休息一下,但我更多時候會住在酒店裏,不會打擾你的日常生活。”南宮道。
周語晨繃緊的心弦這下才徹底放鬆下來,然後匆匆將碗裏的意麵一下吃光,過後才忘了這些本是醫生做給自己的餐點。這怕是一頓霸王餐才是了。
沒想到,他的態度卻出奇的好。他不止不介意她大快朵頤的樣子,還特地將一個便當留給了她,道:“周小姐,這是我特地給您做的飯菜,中午您到公司食堂裏熱一熱就能開動了。”
周語晨難以置信地看著家庭醫生準備的一切,他貌似在負責醫療的同時,還順帶掌勺的屬性。她顫巍巍的指尖仿若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便當接過,然後便是他溫文爾雅的微笑以對了。
“便當是暖和的,不燙手。”
周語晨睡眼惺忪的狀態頓時蘇醒了,她的疲憊在進食過後霎時煙消雲散起來。類似於這種奇異的感覺,她先前隻在曹浩然身上經曆過,如今卻又在眼前的不速之客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