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改還沒有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相對常見的商人。舉手投足之中不乏闊氣,每時每刻都以這樣的一副形象示人:夾著公文包在腋下,戴著金邊眼鏡在臉上,又挺著個大肚子,理著一頭彪悍的板寸,然後在大街小巷當中留下屬於自己的足跡。
除去門麵外,他的公司在一間不大不小的商廈裏占了一層的空間,不少女孩也曾在這裏逗留過、愛過,恨過離開過,然後呢,他又像往常那樣,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同時,感染著下一任的過客。
他盯上了剛剛聘請過來沒多久的一個實習會計,她像每一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女子那樣,清純可人、白裏透紅,猶如一棵行走的桃樹,有意無意當中便透著幾顆成熟的果子在搖曳著,讓人目不暇接、想入非非。
盡管她的實際年齡已經開始奔三了,但是這並不妨礙朱顏改興致勃勃的心態。他每天最大的喜好,便是看著自己心儀的女子為自己的業績奔忙著,她一顰一笑,靠近自己的樣子,讓人情不自禁便煥發著第二第三春。
職場新人當然免不了沉浸在上司的提攜與賞識的喜悅當中了,盡管她已經察覺出彼此間有著說不出的情愫,他癡醉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每一個角落的樣子都是最好的見證。而她也並不反感上司投以的曖昧神色,甚至在每一天每個時段的出出入入裏,她都想法設法捕捉旁人遙不可及的好臉色。於是,一段各取所需的辦公室戀情,似乎在二人氤氳的旖旎當中上演,直到另一個人的出現,才讓二人培植的情趣霎時坍塌下來。
那是一個與二者都毫無瓜葛的瘋子,而他出現的那一刹便宣判了女子前進的腳步徹底終止了。
“老朱,我……我我最近遇上一個瘋子,你,你能替我教訓一下她麼?”那是朱顏改首次見到這個舉止儒雅、端莊的女子麵上掛著誠惶誠恐的慘白。
“什麼事?”朱顏改眉頭緊皺,暗忖,是誰不知天高地厚,連他的女人都要搶奪?又有誰不知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又有誰敢橫刀奪愛呢?
“我不知道,我看他不是什麼正經人,倒像個無業遊民,要麼就是宅男啃老族。骨瘦如柴的,還有像精神病人一樣的黑眼圈,他一直在網上騷擾我……然後又跟蹤到我家裏,可怕極了!”女人大驚失色的樣子,倒激起了朱顏改的雅興。他暗忖,這不是一個麻煩事,而是天公作美。
不是商業勁敵,不是有力靠山,還是單槍匹馬。他當然有把握拿下了,然後呢,在下班以後他便致電他最熟悉的幾個人,一輛加長版的麵包車不一會兒便開到了公司樓下。
朱顏改沒有隨同女人在一起,而是待在麵包車裏,與十個八個兄弟擠在一起,開到她的小區裏麵,靜候東窗事發。
“謝瑩,”不速之客沒有讓眾人等待太久,女子站在小區樓下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裏他就出現了。
“你來了,是嗎?”女子的臉上微微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她知道隻要那輛長長的麵包車在她身邊,那麼,一切將會迎刃而解,不是嗎?
“嗯,我來了。有些事兒我想當麵說清楚。”那個男生道。
朱顏改第一次見到那個男生的時候,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他不是自己心中界定的那種危險人物。
他穿著一件開胸中袖白襯衣,灰色汗衫打底,忖的他好不斯文。尤其是他臉上那些雜亂的、沒過眉眼沒過耳畔的長發,顯而易見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孩子。
於是,朱顏改篤定,這不過是一場隨隨便便就能解決的情感糾紛罷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謝瑩有沒有借刀殺人的嫌疑,因為他對職場上的女孩委實太了解了,她們踏入一個新的階梯以後,最想做的便是摒棄以往的種種障礙,盡量將自己最完美、最美麗的一麵展現出來。
“你知道嗎?花無眠,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我們根本就不熟,你老纏著我做什麼?還有,我不是不可以跟你做朋友,隻是你看看你的態度,你是不是傻?我們之間相差九歲,九歲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我可以做你姑姑,做你阿姨了。連姐姐我都覺得不合適!”謝瑩道。
透過車窗沒有合上的一絲縫隙,朱顏改依舊能將二人喋喋不休的內容盡收眼底。他越來越肯定,事情將會很容易就收尾了。他甚至不用勞駕他身後那些五大三粗的同伴,隻身一人,赤手空拳,便能一躍鞏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這般天時地利,又該從何處尋覓呢?
忽然,那個叫花無眠的英俊少年驀地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包黑色的香煙,並在點燃之前捏碎了煙嘴上的一粒爆珠,然後當著謝瑩的麵含在嘴裏,並沒有過肺。
“你……你在幹嘛呢?”謝瑩看著少年手中緊握著的一包嶄新的香煙,本是平淡無奇的舉止,卻令她的內心泛起了陣陣的漣漪,他就像一粒墜落湖麵的石子,不起眼,卻直插底麵。
“我在做你想做的事情,”花無眠道。
“我……我想做些什麼呢?”謝瑩的麵上驀地掠過一絲惶恐,她原以為他隻是像她曾經不喜歡的一些追求者一樣,隻是在盲目的死纏爛打罷了,可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平時最喜歡抽哪一款香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