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甘德登上了南行的“151”號公共汽車,憑窗而望,芝加哥的冬日景色實在一無是處:樹木光禿,融雪灘灘,汽車濺潑著汙水泥漿前進。
公共汽車在風景區林肯公園裏行駛了幾公裏,可是誰都沒有朝窗外看。乘客們穿著厚墩墩的衣服在車上擠成一堆,全都給單調的引擎聲和車廂裏悶熱的空氣弄得昏昏欲睡。
誰都沒作聲,這是在芝加哥搭車上班的不成文規矩之一。雖然威甘德每天碰到的大都是這些人,但大家都寧願躲在自己的報紙後麵。此舉所象征的意義非常明顯:彼此在利用幾麵薄薄的報紙來保持距離。
公共汽車駛到密歇根大道一排閃閃發光的摩天大廈前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注意!注意!”報紙嘎嘎作響,人人伸長了脖頸。
“我是你們的司機。”
車廂內鴉雀無聲,人人都瞧著那司機的後腦勺,他的聲音很有威嚴。
“你們全都把報紙放下。”
報紙慢慢地放了下來。司機在等著乘客們把報紙折好,放在大腿上。
“現在,轉過頭去麵對坐在你旁邊的那個人。轉啊!”
使人驚奇的是,乘客們全都這樣做了。但是,仍然沒有一個人露出笑容,他們隻是盲目地服從。
威甘德麵對著一個年齡較大的婦人。她的頭被紅圍巾包得緊緊的,他幾乎每天都看見她。他們四目相投,目不轉睛地等候司機的下一個命令。
“現在跟著我說……”那是一道用軍隊教官的語氣喊出的命令,“早安,朋友!”
他們的聲音很輕,很不自然。對其中許多人來說,這是今天第一次開口說話。可是,他們像小學生那樣,齊聲對身旁的陌生人說了這四個字。
威甘德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完全不由自主。他們鬆了一口氣,知道不是被綁架或搶劫。而且他們還隱約地意識到,以往他們怕難為情,連普通禮貌也不講,現在這靦腆之情一掃而空。他們把要說的話說了,彼此間的界限消除了。“早安,朋友!”說起來一點也不困難。有些人跟著又說了一遍,也有些人握手為禮,許多人都大笑起來。
司機沒有再說什麼,他已無需多說,沒有一個人再拿起報紙。車廂裏一片談話聲,你一言,我一語,熱鬧得很。大家開始都對這位古怪司機搖搖頭,話說開了,就互相講述別的搭車上班人的趣事。大家都聽到了歡笑聲,一種以前在“151”號公共汽車上從未聽到過的溫情洋溢的聲音。
聖誕禮物
不是血肉的聯係,而是情感和精神的相通,使一個人有權力去援助另一個人。
--柴可夫斯基
愛德華先生是個成功而忙碌的銀行家。由於成天跟金錢打交道,不知不覺,愛德華先生養成了喜歡用錢打發一切的習慣,不僅在生意場上,對家人也如此。他在銀行為妻子兒女開設了專門的戶頭,每隔一段時間就撥大筆款額供他們消費;他讓秘書去選購昂貴的禮物,並負責在節日或者家人的某個紀念日送上門。所有事情就像做生意那樣辦得井井有條,可他的親人們似乎並沒有從中得到他所期望的快樂。時間久了他自己也很抱屈:為什麼我花了那麼多錢,可他們還是不滿意,甚至還對我有所抱怨?
愛德華先生訂了幾份報紙,以便每天早晨可以測覽到最新的金融信息。原先送報的是個中年人,不知何時起,換成了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每天清晨,他騎單車飛快地沿街而來,從帆布背袋裏抽出卷成筒的報紙,投到愛德華先生家的門廊下,再飛快地騎著車離開。愛德華先生經常能隔著窗戶看到這個匆忙的報童。有時,報童一抬眼,正好也望見屋裏的他,還會調皮地衝他行個舉手禮。見多了,就記住了那張稚氣的臉。一個周末的晚上,愛德華先生回家時,看見那個報童正沿街尋找著什麼。他停下車,好奇地問:“嘿,孩子,找什麼呢?”報童回頭認出他,微微一笑,回答說:“我丟了5美元,先生。”“你肯定丟在這裏了?”“是的,先生。今天我一直呆在家裏,除了早晨送報,肯定丟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