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顏色,還有眉目間的清冷,初見時錦瑟不是錦瑟,甚至不似凡人。
我從未見過那般絕美容色的女子,膚若凝脂,指似青蔥,她纖指撥開珠簾向我款款走來。我呆站在原地,看著她朝我頷首欠身,抬起頭時身後被撩撥過的串串琉璃珠晃蕩出聲,那一瞬,我承認被她的美色迷惑,不過僅有那麼一瞬而已。
而正如她所說,那時,她的確在迷惑我。
司邑青輕笑著叫我一聲,我才猛回神,忙為自己的失禮賠不是。我本以為她是司邑青府上的人,誰想司邑青卻說她是楚朝文同父異母的妹妹。
宇文琨為了防越殷再犯,一直未召回楚朝文,殊不知兩國之交處越殷的故意挑釁不過是皇兄同司邑青商量好了,一來試探他所謂病重的真假,二來探探芸薑實力。
楚朝文不在燁城,我和司邑青商議諸事都得有這麼個女子從旁,縱是她天姿國色也實不應該,可我心中不願卻也不便道出,畢竟皇兄安排我來自有其道理。
想起皇兄,我不由得又打量起身邊的女子,還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向她靠近了點,她身上有淡淡清香,可惜不是我熟悉的氣溫。莫名地,我有些失望。
畢竟是那樣讓人一眼就忘不了的女子,傾城之姿不惹凡塵,眉目間的清冷高貴更讓我相信她跟一般女子不同,至少在我看來勝過皇兄後宮裏的那些女人,那時我就想,若她就是我要尋的人,似也不錯。可惜,她身上沒有龍涎珠。
皇兄看上的,必定是天下之奇女子,既然不是眼前這個女子,那麼這世上一定還有比眼前之人更配得上皇兄的女子。
我抱著這樣的念想在燁城尋覓多日無果,而帶我尋到那日,便是我噩夢的開始。
太陽微毒,她坐於矮階,仰頭看了看日頭,又拿起酒壺牛飲,嘴角溢出的酒濕了前襟她也不顧,就用袖口在嘴邊一陣胡抹。陽光照在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我站在她麵前擋去陽光,想要更近的看清她。
她抬頭,驚訝過後眼裏滿是打量。
我實在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一個皇兄看上卻尋而不果,而我亦尋覓多日的人。她卻又胡亂抹了一把嘴邊的酒漬,將酒壺高舉過頂頭頂遞至我眼前,眼睛輕眨了一下。
她道:“你要麼?”
心中一股無名火霎時燃起,其間夾雜著屈辱、難以置信。那個讓皇兄時而露出笑意,時而眉頭輕蹙的女子就在我眼前,可我隻覺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更甚於楚朝文射我落馬的那一箭。楚朝文那一箭不過是射中了我,若皇兄在,絕不會如我一般狼狽,他定能輕而易舉製住楚朝文。可為什麼,這個粗俗的女人卻偏偏是皇兄心心念念之人!
皇兄托我尋她時誠摯的眼神在我眼前不斷閃現,胸口憋著一口氣更讓我有些難受。誰料她擺出一副好客姿態,拍拍身側被下人收拾得幾乎纖塵不染的矮階,明明仰視著我,眼神卻更像是在對我施予大恩地道:“坐吧。”
我至今仍後悔沒有固執己見轉身就走,而是在心中勸說了自己好幾遍後挨著她身邊坐下,盡管那時我就已經有了些微不想帶她回越殷的念頭。
即使是在遠離越殷的芸薑謙王府邸,我的身份自然還是高過一個偷酒女賊的,我刻意語氣不屑的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我清楚的看見她將酒壺遞到唇邊停下,回我話時懶散且隨意,全然不把好歹算是謙王府上賓客的我當回事:“你先說。”
“你說我就說。”此話一出我就想咬掉舌頭,大抵是我氣糊塗了,說起話來竟像個三四歲的孩子。平日裏我隻和蕙姨一起時會這樣,而且常常是為了逗蕙姨笑一笑。
她眼珠子往上一翻:“你不說我就不說。”
盡管蕙姨不信,錦瑟也不信,但我堅信,我之所以對她的每一件事就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我更討厭她的人了。
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我湊到她頸間吸了口氣,她很香。不,是皇兄的龍涎珠很香,她身上盡是難聞的酒氣,盡管她酒量好,沒有醉。
她也媚笑著和我靠得更近,那一瞬我眼前閃過皇兄期許的麵龐,或許她就是用這種手段撩撥皇兄,而皇兄隻是厭倦了後宮圖個一時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