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漓沫回頭去看,似乎這才發現這位坐在帝辰身邊的主。
是這大乾朝的太後娘娘。
美人如畫,看隨似年輕,卻有著曆經歲月的那種風韻。
此刻那人眼裏,是決絕。
蘇漓沫對上那人眼睛的那刻,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的溫潤的。
蘇漓沫一下想起,多年前不受寵的那個太子妃,是在皇後的堅持下,才嫁給帝辰的。
皇後娘娘,也就是現今這位太後,是極喜歡太子妃的。
“母後,朕不答應。”像這樣大庭之下,對太後說不,帝辰他,還是第一次。
幾年前,就是因為母後的堅持,他才會與那人有了姻緣,才會被那人背叛。
想起那些事,他還是會忍不住憤怒,憤怒到想要將眼前這個人也一並懲罰了去。
“可我答應,我答應她留下。至於若妃,她的去留,我隨意。這樣皇上也還想反對?”
帝辰本想說拒絕的話,卻被太後打斷。
“哀家老了,想找個人陪陪我,說上幾句不能對旁人說的話而已,即便這樣,你也不答應,辰兒?”
曾經的一國之母,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滄桑,帶著一種聽了讓人心累的情緒,將帝辰想說的,通通堵了回去。
帝辰望向身邊的母後,何時她的鬢邊,已經有了掩不住的白發。
父皇已去,留下母後一人,這些年,又氣他,似乎真的沒有人,能陪母後說上一兩句話。
他挑眉看著殿中的女子,拂袖而去,眼裏怒意重重。
太後目視帝辰離去,不言語,卻沉沉的歎了口氣。
“孩子,你可願意隨我來?”
蘇漓沫怔了怔,微微頷首,盡管心裏,卻有幾分不確定。
“好,到我身邊來吧。”
一時間,在群臣的紛論中,蘇漓沫抬腳邁上那十級台階,走到那人左手邊上,彎腰請了個安,才麵朝群臣站著,目光垂在了地上。
雖然,兩年內,她曾多次踏上這樣的台階,卻沒有那一次,有些像這樣的感受,一種惴惴不安的感受。
她目光上挑,瞄了一眼身旁的人。
“諸位也都散去罷,隻是,今日之事,休得亂傳了去,不然哀家,必定重罰!”最後那句,語氣凶狠,霸氣無疑。
皇家的女子,終究不是擺設。
一時間,群臣不約而同的從坐席上起了身,齊齊朝台上那位作了揖,齊聲道:“臣等謹遵太後懿旨。”
蘇漓沫再看一眼身邊的人,這樣的威嚴,在一個先皇的女人身上,著實不多見。
她想這樣的女子,也是有過一段輝煌的歲月。到現在,便還是叫人無法遺忘罷。
人群三三兩兩,很快散去,堂中,隻剩站著的蘇漓沫,坐著的那位,還有一旁伺候著的丫鬟們。
“丫頭,咋們也走吧。”
“是。”蘇漓沫不多話。
她留意到太後用的是咋們。忍不住猜,這個前能霸氣,後能溫柔的太後,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丫頭,你叫蘇漓沫。那我喚你沫兒可好。漓沫更像是同齡女子喚的。”太後語氣頗為和善,蘇漓沫不知為何,卻聽得眼眶微熱。
“太後娘娘隨性便是。”
她想,一定是許久,不曾有人對她這般溫柔過了。
“沫兒啊,你在這皇宮裏,住上幾日罷,哀家,相同你說說話。”
“是。”蘇漓沫應她。
宮門處,冷月寒一身泛著冷冷銀光的鎧甲,緊緊握著手中的劍柄。
他停住,回身去看宮內的高牆院瓦。
蘇漓沫,蘇漓沫,漓沫。這個名,他曾聽過。
當初他的夫人,便是這樣喚還是太子妃的那個女子。
可帝辰並不懂,就連自認為寵愛莫影漓的太後,她也不懂!
一時間,他替那個人感到悲哀,到最後,是有幾人真正將他放在心頭上的。他冷月寒亦不是。
二哥也許是。卻六年來,杳無音訊,再不曾出現在那個“死去”的人麵前。
若他當初,不曾走,或是再遲些離去,那是不是,那個莫影漓便也不會死去。
忽然有樣的一刻,他厭惡極了這皇家的心計,暗鬥。
他慶幸,他不是當年的那個宰相,而隻是一個小小的將軍。
禦書房,他提起沾了墨的筆,在白色的宣紙上,正準備寫什麼,卻一愣。
母後帶走了那個女子,他不知,母後會跟那個女子說什麼。
也許母後會告訴她,六年前的事。因為她,太像六年前那個人,是神似,而不僅僅是形似。
他出了片刻的神,沾了墨的筆,終於落在雪白的宣紙之上。
他一筆一劃,認真的寫著,幾乎每次他心情煩亂的時候,都能這樣平靜下來,這次,也是如此。
他抬眸,掃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紙團。心中的煩躁,已然盡數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