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尉聽了,心中震動,忽然覺得自己從下午騎術課上被鄧方蠱惑以來就這麼一直想東想西,實在好不羞愧,立刻應道:“沒想到像你這麼憊懶的人都覺悟了!那我們三個以後每天晚上都一起練武,互相督促好不好?”
唐謐心裏偷偷暗笑自己的奸計得逞,掃了一眼君南芙,將手向前一伸,擺出頗為豪氣的江湖作派道:“好,我們擊掌為誓,江湖兒女說一不二,此後一心以比武為重,心無旁騖,苦練武功,誓奪前三!”
張尉被唐謐這樣一激,想也沒想就伸出手與她的手擊在一處。掌聲清脆一響的刹那,心生鬥誌,仿佛真的忘記了身旁還有如斯盈盈望向自己的佳人。
唐謐被君南芙攙著回到了梅苑,一進院子,才發現裏麵竟然甚是熱鬧——一群女劍童正站在院子裏,看屋頂上一隻渾身烏黑、唯有尾尖兒有一簇白毛的貓在和那隻小綠毛猴子打架。
唐謐瞧見人堆兒裏有白芷薇,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問:“怎麼了?”
白芷薇笑笑,指著屋脊上那黑貓道:“這就是咱們禦劍堂的那隻靈貓,兩個家夥不知怎麼,見了麵就不對付,已經打了半天了,用的可全是咱們蜀山的功夫。”
唐謐一看。可不是麼?那黑貓腳下的步伐還有揮爪的姿勢,都很有蜀山的風範。而她們的小猴子就更不簡單了,因為本來身形就像人,那爪子揮出,十足十就是蜀山武功。
唐謐看了一會兒,不禁有點汗顏,對白芷薇小聲說:“看來,咱們要和小猴多多切磋武功才對啊。”
最終,黑貓不敵小猴,恨恨地“喵喵”兩聲,落敗而逃。眾人這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唐謐和白芷薇剛一進屋,李理就跟了進來,衝唐謐一招手,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道:“唐謐,出來一下,我有話說。”
唐謐出得屋來,輕聲問:“怎麼樣,是查出來些什麼了吧?”
李理點點頭道:“李冽實在是沒什麼更多的事可說了,但是君南芙,我可是挖出來一條小秘密。”
“什麼小秘密?”
李理低下頭,湊近唐謐耳邊說:“君南芙來禦劍堂這四年,隻聽說過別人送她彤管草,可沒聽說過她送過誰,對不對?”
“我不知道,沒關心過。”唐謐坦白地講。
李理瞪了唐謐一眼,繼續道:“其實,她悄悄送過一個人,唯一就這麼一次哦!”
“誰?”
“桓瀾。”
第二天,唐謐和白芷薇、張尉三人去術宗上術法課,快到長明閣的時候碰見一身術宗藏藍袍服的慕容斐。
術宗之人大多倜儻不羈,慕容斐剛去沒幾天,也浸染了些許飄脫之氣,看上去倒是比在禦劍堂的時候更加風度翩然。
唐謐一向覺得慕容斐因追求完美而顯得有些拘謹,不想今日於淡淡晨光中驟見,恍惚竟有了些顧青城的影子,看得她一陣失神,也忘記了發聲招呼。
慕容斐向三人道了早安,又說:“你們是來上幻術課的吧。督導弟子就是我和另一個叫程絨的術宗弟子。幻術和禦劍術一樣,挺危險的,你們初學時千萬小心。還好,你們的術法是胡殿判教,他過去可是術宗一等一的人物。”
“什麼叫過去是一等一的人物?”白芷薇不解地問。
“好像十幾年前,大家都說在術法一門中天下再無人能與胡殿判匹敵,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他身受重傷,最後雖被莫殿判救回性命,但三力喪失大半,再也無法繼續練武。所以,就回到禦劍堂內教導劍童了。”
“怪不得,他咳嗽的時候好像要噴出肺來一樣。”白芷薇說。
慕容斐聽了笑一笑。眼前這少女說話還是如平日一般直接,可是不知為什麼,上山以後,自己會時常想念這幾個人。
想來在禦劍堂的時候,大家也並不總在一起,可那些短暫的相處時光卻格外清晰地印在了心底。有一瞬間,他忽然有一些惱恨慕容燁英為什麼要讓他想清楚到底喜歡誰,若是隻是和原來那樣,不是也很好麼?無所謂男女之情,大家隻是這樣在一起,也很好吧?
他想到這裏歎了口氣,聰明又實際如他,清楚地知道,慕容燁英是對的,時光不會永遠停在這一刻,若想留住誰,就要先想好選擇誰。人生總會有必須選擇的時刻,躲是躲不過去的。
幻術課正式開始的時候,胡殿判先介紹了慕容斐和程絨兩個術宗的督導弟子。
就如同桓瀾的到來會引起女劍童們的興奮一樣,慕容斐的出現同樣讓大家雀躍不已,加之慕容斐為人比桓瀾隨和太多,故而幻術課打一開始就有了一種活躍輕鬆的氣氛。
胡殿判大約是看出些什麼,在一陣急促的咳嗽之後,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此的所有去年沒通過殿試的劍童,幻術都是你們沒有通過的一門吧?”
此話一出,果然管用,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等著胡殿判的後話。
“幻術和禦劍術是本殿兩門最難的功夫,但大家可知,為什麼你們一入禦劍堂就可以開始修習禦劍術,而直到現在才得以修習幻術麼?”胡殿判撫著花白的胡子問道。
“是因為要使用劍魂的力量麼?”
“是因為我們的心力現在才夠吧。”
“都答對了一部分。我們蜀山的幻術的確要用到劍魂的力量輔助才可以完成。但是還有一點大家沒有提到的,就是幻術是製造幻象的術法,不但會迷惑別人,也會迷惑自己,這是需要擁有強大的內心、堅定的意誌才能自如操控的術法。所以,是否被迷惑,不完全是由力量來決定的,大家明白了麼?”胡殿判說完這麼長一段話,頓了頓,止不住又是一陣咳嗽。
“總而言之,你們要拿出雙倍的努力用在幻術課上。”說到這裏,胡殿判轉而問那個叫程絨的督導弟子,“你當年應該就是因為幻術不過關,不得不在義金殿學了兩年吧?”
程絨是一個模樣細致、身形纖巧的女劍童。她點了點頭,懇切道:“大家若是想探討大試失敗的經驗,或者排解屢試不過的沮喪,都可以來找我聊聊的。”
如此晦氣的話題自然無人響應,底下一陣尷尬的冷場。
唐謐搖搖頭,有些同情地看看慕容斐,心想:有這麼一位冷場姐姐存在,恐怕會逼得那些男劍童也和女劍童們一樣,要圍著慕容斐打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