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姐姐,你一定要把父親和睿哥救出來!”
賀桃來到佳怡宮,果然看到院中有重兵把守,其中一人好像還是拓跋丕身邊的副將。賀桃悄然躍到對麵房頂,俯身隱在暗處,偷偷觀察蒹葭館內情形。蒹葭館的西窗正巧開著,從西窗望進去果然看到了崔睿的身影。他神色焦急正在房內踱步,時不時還向外張望,兩個禦林軍守在屋外一臉木然,但卻不見崔浩。
賀桃遲疑了片刻,屋內卻傳來爭執之聲。崔睿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不顧禦林軍阻攔想要衝出蒹葭館,禦林軍阻攔不住起了殺心。正想拔劍之時,賀桃飄然而下,瞬息間兩人已經倒地。院裏的禦林軍聞聲趕來,見了賀桃紛紛亮出兵器一擁而上。賀桃一個旋身,祭出一招踏浪尋沙,最先衝到前麵的幾人已被擊倒在地。
“長姐……”
賀桃聞聲回首,崔睿已被那副將掐住了喉嚨。
“放開他!”
那副將邪邪一笑,手指不放反而更掐緊了幾分,“你再敢上前一步,你這小弟弟的命可就沒有了。”
賀桃收劍,無視周圍虎視眈眈的禦林軍,直逼那副將道:“你想怎樣?”
副將陰險笑道:“放下你的劍,散去內力,束手就擒!”
崔睿掙紮道:“長姐,不要管我!快去救父親要緊,父親已被他們帶去多時了!”
“想要我的劍?”賀桃並不理會崔睿的叫喊,隻斜眼瞥了那副將一眼,“自然可以。”她鬆手一執,銀劍整個朝那副將飛去。
副將一驚,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隻是憑本能向後一躲,賀桃便抓住了這片刻的契機,抽出腰間軟劍揮過去。劍鋒如練,瞬間劃破了他的喉嚨,他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向後倒去,觸地之時已無聲息。便在此刻,賀桃甩袖一揮,那執出去的銀劍便重回手中。禦林軍們大驚,紛紛退開去。
“長姐……”
崔睿經過這番波折已經筋疲力盡,方才生死關頭憑著一顆求生之心還能勉力支撐,此刻危機已解,心續漸鬆竟然一下子癱軟在地。賀桃將軟劍一甩仍係回腰上,將劍換置左手,便伸出右手去扶他起來。剛握住他的左臂,崔睿便反手抓住了賀桃的手腕,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一把匕首,直直刺向賀桃的小腹。
賀桃左手轉動銀劍一擋,“嗆”地一聲,火星飛濺。這一擊用力極大,崔睿手上吃痛鬆了勁,賀桃趁機再用力一撞,匕首便飛了出去。一擊不中,崔睿早變了臉色,臉露獰笑,又反手推出一掌。
賀桃抽手揮袖退開,靜靜看著他,“為什麼?”
崔睿冷哼道:“你害死了我娘,此仇不報如何為人子?”
“可她也害死了我娘……”賀桃沉思片刻,點頭道,“如此想來,你恨我也是應該的。但是太常卿尚在他們手中,你若想報仇,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吧?”
“哈哈……你竟真以為父親在他們手中?父親是什麼樣人物?即使樂平王真倒戈新興王,父親也能應付自如,何況樂平王他並沒有這個膽量叛變。禦林軍早將新興王生擒了,此刻已被樂平王親自押送,去向陛下請罪了!父親也早已回府,宮中一切後續事宜皆由我負責。”
賀桃恍然大悟,但卻未曾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仍問道:“那麼,你今日之所作所為也是太常卿大人默許的了?”
“這是自然!憑父親的神機妙算若不得他的準許,我怎敢輕易對你下手?你不覺得這些禦林軍都是些熟麵孔嗎?”
賀桃向眾人掃了一眼,果然都是暗夜門的人。嗬嗬,原來他是真的想至自己於死地!
“為什麼?”
崔睿反問道:“你竟然問為什麼?你害死了他的發妻!逼迫他娶了一個他不喜歡的卑賤婢女!離間他與陛下的師徒情意!辜負他對你的教養之恩……如此種種,你還能問出這句話?”
“我不信!”
賀桃很清楚,崔浩絕不會因為郭氏之事想要殺了自己,他明明也是恨她的!
“撇開這些不談,單說陛下如今對你的寵愛,父親也不會再許你留在陛下身邊,妖媚惑主!”崔睿見賀桃不信,又說道,“父親心懷天下,輔佐三朝君主,滿腔大誌都托在陛下身上。陛下本是人中之龍,命定的天子,卻因你軟了心腸。兒女情長則英雄氣短,他絕不允許你阻了陛下逐鹿天下的雄心壯誌!”
“原來是這樣……哈哈,崔伯淵,果然夠狠心絕情!”
賀桃仰天長嘯,眼角滑下淚來。若說是這個理由她是相信的,一直以來崔浩便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做任何事都是將拓跋燾與北魏放在首位,從小到大可有半點疼惜自己?當初入宮之事他便答應的勉強,若不是拓跋燾一意孤行,他定然不會同意自己入宮。本想著若能用自己牽製監視後宮也不是壞事,卻沒曾想拓跋燾竟為了她舍棄了合縱連橫之策,置北魏於孤立無援之境。
在此之前,因為此事,拓跋燾還與崔浩起了爭執,讓崔浩賦閑在家近一年。崔浩對她早就不滿,多次派夜魅進宮遊說,讓她勸拓跋燾采取聯姻之術與胡夏或北燕結盟。她也不是沒有勸過,道理都說了,可拓跋燾素來執拗,隻要是他決定要做的事便少有能動搖的,因此並不奏效,反而還把拓跋燾逼得親征胡夏。崔浩想要趁此機會逼她離開拓跋燾倒是不無可能,隻是沒有想到他竟要自己死了才放心嗎?
“賀桃,你看這是什麼?”
崔睿冷笑著從袖中掏出一串如意結拎在手裏。
賀桃瞳孔驟然縮緊,質問道:“你從何而得?”
“那就得問問你的貼身宮女了,陛下為你選的人果然個頂個的好啊!”
崔睿將如意結拋向空中,賀桃順著如意結的方向望去,不遠處的玉蘭樹上不知何時掛著一個粉衣宮女。這樣顯眼,她方才竟未發覺,看來這些年在宮中真是太過安逸了,連殺手最基本的警覺都沒有了。
賀桃咬牙道:“晃兒呢?”
崔睿假意道:“夫人放心!晃王子身子嬌貴,此處人煙混雜,若是傷了分毫我們如何向陛下交代?自然不敢將他帶來此處。”
“說,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做你剛剛就應該做的事!放下兵器,自散內功!”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托在手裏端詳片刻補充道,“不過得先服下這瓶蝕心丹!”
賀桃握緊劍柄,身子輕顫起來。蝕心丹!她多年服藥已經百毒不侵,唯有這蝕心丹卻是克星,此事也隻有崔浩才知曉!他果然是想至自己於死地。可是,即便如此,畢竟父女一場,血脈相連,他何以殘忍至此?竟要拿著自己的孩子,他的親外孫來要挾自己?他們難道是仇敵嗎?即便是仇敵,江湖有句話叫“禍不及妻兒”,他如今這樣做,可還有半分仁義道德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