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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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佳。2013。8。7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那麼愛我的你;給我一個理由放棄,當時做的決定。有些愛,越想抽離,卻越更清晰,那最痛的距離,是你不在身邊,卻在我的心裏……”
那天,媽媽出去了,我在給她洗衣服的時候從她衣服口袋裏發現了一張我的化驗單,上麵顯示的數據我全然不懂,可結果我想大概我能猜到十之八九。我靜靜地幫媽媽洗完衣服後,坐在床邊發呆,我在想,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要離去的時候,我會害怕嗎?而那時,就隻剩媽媽一個人,她又該怎麼樣呢?爸爸,我多想再見你一麵……
我剛住進來的時候,窗外不知名樹種的大葉子還是翠綠青蔥的,那場大雨過後,它好像是傷了元氣般,顏色從青翠開始泛黃,葉子掉了一片又一片,直到今天,幾乎快掉光了,光禿禿的,一點也不好看。我想起了高中學的那篇叫做《最後一片常春藤葉》的文章,患病很重卻沒有生的欲望的瓊斯說在窗外的常春藤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她就要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了,當所有人都認為她一定會死去的時候,是她樓下的那個老藝術家冒著大雨蹬著梯子艱難的給她畫了一片永不會凋零的葉子,她由此得到了生的希望和力量,可那個老藝術家卻因為冒雨作畫染上肺炎而永遠的離開了人世。當時,我隻記得歐亨利式奇妙的結尾,而現在,我忽然就在想,我的生命中也會重現像瓊斯生命中那位老畫家一樣的天使嗎?
就在我望著窗外發呆的時候,晨曦進來了,不知是他開門的動作輕還是我的思想太沉默深邃,我竟然全然不知他進來。我扭過頭看著他,他一如我初見他那般笑的淡然溫柔,他把手中提著的花籃放下,是梔子,芳香依舊。以往聞到梔子花的香,任何時刻我都會很快的冷靜下來,可今天,我卻忽然哭著衝進了晨曦的懷抱,淚水決堤,我嗚咽地泣不成聲,一遍遍的哭喊著“晨曦,我還沒見到爸爸,我也還沒有見到正浩,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晚上當我醒來的時候,晨曦已經走了,隻是忘記拿走了下午我趴在他肩膀上哭的時候他幫我披上的他的外套,我把他的外套緊緊抱在懷裏,就像抱住他一樣,他熟悉的氣味刺激了我的淚腺,眼淚又毫無預兆地流落下來,我想起了我們倆曾經的往事……
我和晨曦相識於兩年前的那個夏天,我參加了一個大學生俱樂部組織的徒步旅行的夏令營,那時我才要上高三,心想在地獄到來之前,我一定要感受一下天堂的美好,準備放鬆一下自己,所以就參加了徒步旅行俱樂部。旅行開始的那天,我們成員應約要相聚在一個美麗的小山坡上,集合的地點在半坡上,坡並不陡,可我卻走的很吃力,就在我低頭喘息累得就要放棄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向我伸來,我抬起眼睛看,一個笑的像陽光一樣暖的少年正溫柔地注視著我,我把手遞給他,他的手像他的笑一樣暖,上坡的路上,每每遇到坎坷難行的路途,他總是會在第一時間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傳遞給我力量,到了好走的地方後,然後又輕輕地放開。然後,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旅行的七天裏,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晚上一起聊天數星星,從天南聊到海北,早上在別人還睡著的時候我們就一起悄悄地一起去散步,共同呼吸著新鮮空氣奔跑在遠離世俗喧囂的大草原上。臨走的時候,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告訴我他叫陸晨曦,晨曦,晨曦,溫暖的名字,也確實是個足夠溫暖的人,我告訴了他我的名字和我家的地址,他說,他會去找我。短暫的七天裏,江正浩的影子甚至都沒在我的腦海裏出現過,我想,如果,我如果不是先遇到江正浩的話,我一定是會喜歡他的。可那時我已經喜歡了江正浩三年,縱然有光鮮飄過,我也會寵辱不驚的,因為在我的心裏,似乎永遠都隻是他一人獨大。可如今,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我忽然覺得,我最不想要離開的人,就是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