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乘風錄十二(一)(1 / 2)

“呼,想到當時的情景,我都會感到心髒仿佛要跳出腔子。”彭求醉雙眼迷離,連語調都變得輕柔無比。

“到底怎樣?”屋子裏四人也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催促道。

“因為之前的胡旋舞太過猛烈,芸兒姑娘朱釵半倒,雲鬢散亂,赤紅色的衣襟從她的肩頭滑落,一抹白得耀眼的香肩仿佛明月出雲,照得我雙眼一花,不知人間何世。當真是人間至美,莫過於此,人生至此,夫複何求。”彭求醉喃喃地說,“當時的我忘記了一切,振臂而呼,高舉酒杯向她遙遙致敬。而那時的芸兒姑娘眼裏卻沒有別的男人,隻是癡癡地看著停箸鼓掌的牧天侯。仿佛剛才那一段撩動人心的熱舞都是為了他一人而跳。我在江湖上打滾了半生,這雙濁眼倒也有幾分認人之能,一見之下,我就料定這芸兒姑娘實對牧天侯癡情一片。

“芸兒姑娘舞畢,縱身跳下酒壇,扶住雲鬢,向我們告了個罪,隨著老板娘到後堂略作更衣打扮。而牧天侯也趁這個機會向我倒了一杯酒,沉聲道:‘彭兄,你看這位芸兒姑娘風姿如何,可入得了你的法眼。’我當然無二話,挑起大拇指沒口子地稱好。牧天侯微微一笑,出乎意料地說:‘如果彭兄有意,這個女子便是你的人。在下願用這個女子和彭兄換取五虎斷門刀譜。’”

“啪”的一聲,彭求醉手中的酒壇被他一把抓碎,渾濁的酒水瀑布般隨著酒壇碎片鋪滿一地:“老子平生最恨人販子。當時我勃然大怒,對他破口大罵,斷然拒絕了他。牧天侯倒也好脾氣,竟沒生氣,隻是聳了聳肩膀,說道:‘早就知道彭兄性子剛烈,這樣的條件斷然不會接受。也罷,我就用芸兒到白馬堡和鄭北飛換取銀弓白羽箭的秘笈,雖然不如五虎斷門刀如此出名,卻也算是武林數一數二的功夫。’”

“我……我那個死鬼老爹?”鄭東霆瞠目問道。

“哼,鄭北飛在江湖上那時已經算不上個人物了。他貪花好色,好酒貪杯,終日隻知道鬥雞走狗,飲酒尋歡。白馬堡到他手上就算是毀了。他這種人看到芸兒姑娘的姿色,別說一套銀弓白羽箭譜,便是十套也換了。想到芸兒姑娘幻夢成空,落到鄭北飛手中備受折磨的慘狀,我滿心不忿,一句話不說,隻是一個勁兒地飲酒。牧天侯也不再說話,陪著我一杯又一杯地痛飲。到最後,我終於氣不過,一把將他手中的酒杯打翻,指著他鼻子罵他:‘我早知道你是個薄情寡義的登徒子,不過我沒想到你竟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就算是我這個粗人都看得出芸兒姑娘對你情深意重,你不喜歡她也就罷了,還把她當貨物一樣出售,簡直下賤,像你這樣的王八羔子我第一個看不順眼。’”

“好,罵得好!”鄭東霆和祖悲秋聽到這裏分外感到解氣,齊聲道。這兩個牧天侯的徒弟受了這個師父太多的欺騙和折磨,做夢都想要這樣痛痛快快地怒罵他一頓。

“大伯,天底下可能隻有你有這個膽氣當著麵痛罵他。”彭七說。

“那可不。”彭求醉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膛,“二十年從無敗績,你當開玩笑的?老子就算到了閻王殿上也是橫著走。牧天侯聽到這裏再好脾氣也忍不住,當時也怒得拍案而起,厲聲道:‘姓彭的,我敬你天下第一俠的名聲,處處讓你三分。誰知你蹬鼻子上臉,屢次折辱我。今日我就在這裏和你決一勝負。’我對牧天侯說:‘老子今天沒空理你,後天早上,咱們就在梧桐嶺一較高下。’牧天侯當時就火了,說:‘你當麵折辱我,還要我忍一天兩夜再和你動手,到時候還沒打已經氣死了。我知道你怕和我打起來誤了和柯偃月決戰的時辰,這樣,我們對掌一決高下。’哼,對掌……牧天侯的小無相功豈是易與。我擅長的是刀法,內功不是強項,較量之下說不定真打不過他。雖然說對掌不至於決生死,但是如果我受了這麼重的內傷,明日戰柯偃月三刀之內就能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