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將軍少安毋躁。”慕焚狐不動聲色。
“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論。”荊闔氣不過,就要出去。
“站住。”慕焚狐喝止他,“當時紮營定位,都是荊將軍一手操辦。是我們自己選定的地方,現在去怪罪別人,豈非正讓人笑話我衡人無能。”聞言荊闔又不得不折身返回,“唉,這口氣我一定要出。”
“會的。”慕焚狐說著,“細作已經將越平陽的路打探清楚了麼?”
“差不多了。”荊闔點點頭,“偷查了堯人的地圖,我還親自遣人勘查,應該沒有問題。”
“好。看越青塚的作派,毫無攻平陽城的打算,恐怕是打定主意,誌在庸穀吧。”“那我們一定要比他早一步。”
“嗯。”慕焚狐點點頭,“等我們先入了白槿,這口氣就留著那時候出吧。”“隻是我們處於連營中間,怎麼才能不動聲色把六萬大軍悄無生息地搬到那條小路上?”荊闔的頭又大了一圈。
“我自有妙計。”慕焚狐笑了笑,“你去將所有的攻城土工都給我找來,算來應該剛剛好。”他成竹在胸地靠在帥椅上,“越青塚,我們比一比吧。”
“快哉。”敖逐未一腳踏在樨案上,半裸著上身,提起身邊的酒爵,轉眼已將半爵火燒雲澆入口中。清涼的酒水漫過他花白的胡須,他卻隨手一捋。敖逐未雖出身貴胄,卻一身的草莽脾氣。堂下的一幹夔朝武將,都對胤武公的習性有所耳聞,可此刻見識到,才真正地自愧弗如。
“武公的風采依舊不減啊。”夔朝大將軍顏績站起來端起酒杯。
“哈哈。”敖逐未卻不理會,大聲地笑著,突地又神色一凜,對堂下一員羿軍的武將喝道,“大戰在即,為何還不見秦重和你羿軍的主力?”
“啊……”那員武將在羿國也以勇武著稱,此刻在敖逐未麵前卻如雌黃小兒,他賠笑著,“秦老將軍說他自有安排,遣我輩先行。”
“秦重。”敖逐未已有三分的醉意,“莫是年紀越大,膽子就越小了?”他又笑了起來,堂下的武將們隻得也跟著笑,弄得那羿國的武將尷尬地站在那裏。
“這一次雖挫了他們的鋒芒,可畢竟隻傷其皮毛。”這裏能和敖逐未論戰者隻有顏績,“武公還須從長計議。”
“我知道。”敖逐未將酒爵猛地砸在案上,“他們遠道而來,多有不便,我還是那句話,別人以為我會堅守,我卻要求戰,我日日戰,時時戰,直到把他們折磨得精疲力竭,再給他們最致命的一擊。”他說著,怒目圓睜,金剛一樣地信步邁出大堂,站在雄關之上,對著遼闊的山水,猛地長喝一聲。
元帝初年六月中旬,汛期至,莫冥河水漲。而諸侯間的對峙已經一月有餘。這是一場讓後世史家惶惑的戰役——作為進攻方的諸侯聯軍毫無攻勢,龜縮在大營之中。而作防守方的帝師卻在龍野騎的策動下頻頻出擊——帝國的名將們,都一反常態,卻又仿佛在火藥堆中埋下了最深的引線,一觸即發。
六月十七日,這是個應當被銘記的日子。那一日清晨,堯軍的大營之中,白甲的騎士從兩翼會聚,在越青塚的率領下浩浩蕩蕩地開赴平陽關。“阿月。”臨別前越青塚一如既往地摸摸她的頭,“等我回來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