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鐵匠鋪的故事(1 / 2)

不知是來的太遲還是嶽峽吃的太快,今天桌麵上的竹籃沒有遮著花布,自然也沒有那口香甜酥軟的鳳梨酥。

不知何時,雲昭已經習慣在後院汗流浹背時,聽著前鋪簾外那陣清脆笑聲,每次他都會刻意的鬆開力量讓打鐵聲輕一些。

每當想要偷偷瞄上一眼時,一道可惡的身影總是把厚棉布外的情景遮得嚴嚴實實,有時賭氣的想落錘再重些,引起簾外少女的驚呼。

到底還是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萬一又挨罵呢。

到底是想吃鳳梨酥,還是想念少女的笑聲,其實都不重要,因為自打相識李紅棠以後,少年突然很認同褚八方以前整天絮叨的話,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信不得。

話糙理不糙,每逢想到皇甫軒沒準杵在哪旮旯盯著自己...算了,還是不想了。

“萬一不漂亮呢...”雲昭若有所思地嘟囔道。

嶽峽皺了皺眉,斜瞥了一眼,也沒弄明白這小子今天犯什麼渾,一副沒精打采的熊樣。

...

二十九巷的一間破舊院子,少女清掃著昨夜細雨殘留下的水窪,屋簷不斷滴落水珠拍打在水井邊緣。

鳳梨挽起幾綹打濕了粘在臉頰上的鬢發,忽然想起了什麼,慌慌張張地往屋內跑去,一不小心碰倒了門旁的柴刀,狠狠砸在少女腳背上。

忍著痛硬是單腳蹦進屋內的鳳梨,不知是因為紅腫的腳背還是被割破的繡花鞋,發紅的眼眶裏開始有淚珠打轉,仰起小臉生怕淚水掉出來。

蹲在土牆上的少年們看著鳳梨進了屋,也就停了嘴裏的滿腹經綸,原本幾個在相鄰院子裏出拳如風的,也沒了扮演江湖好漢的興致,原本皆目不斜視的少年們都像霜打的茄子,一個個唉聲歎氣起來。

灶台邊,鳳梨用手背蹭了蹭臉頰,麵粉屑子刮得有些癢,踮著腫起的腳,愁眉苦臉地揉起了麵團。

“唉,嶽叔答應的德坊記還沒給我呢,今天我得去催催他...”

......

望著表麵已經被捶打布滿凹痕的粗鐵,雲昭隨手拿過脫下的衣衫擦了擦汗,身體上的汗珠隨著擺動已經散滿後院,看著就像淅淅瀝瀝雨滴留下的痕跡。

無論雲昭如何按照嶽峽的暗示來掄擺鐵錘,似乎其極限也僅是在粗鐵上留下蟻噬般的凹痕,甚至這幾日少年已經開始研究粗鐵,這些被嶽峽隨意用一個破布袋兜著,像夥房廚餘一樣丟在角落的粗鐵原胚。

看似普普通通的黑鐵塊,其間夾雜著乳白色的星星點點,像斑駁在夜空裏的星輝,就是這些甚至看起來品相都不純的粗鐵,在鐵砧上將少年死死囚住,使其無法越雷池一步。

自己才是砧板上的魚肉,雲昭如是想著。

“臂,肩,腰,腹,膝,足。”一樣的話語,一樣的提示。

暫且不說這段日子裏嶽峽說了多少遍,至少雲昭最近的夢裏都是它們,簡單的六個字仿佛化身成索命的夢魘,在其腦海最深處翻江倒海,如同晨時雞鳴一樣煩悶。

正準備努力回憶關於擊錘的身體協調,雲昭忽然想起了此番前來的目的,轉身直接將鐵錘拋向一旁擺弄鐵器的嶽峽。

在其充滿疑惑與威脅的目光中,也就是所謂的你不解釋清楚我就揍你的注視下,雲昭很耿直地開口。

“我明天初試。”

這是用一種很淡然的口吻敘說一件事。

當然,其中隱含的意思便是過不了初試,小心我不付你錢。

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亮出點掏箱底的東西。

能用這種雲淡風輕的架勢,威脅一個故作深沉的鐵匠,真是一件令人很愉快的事。

至少雲昭此刻微微揚起的下巴,悄悄抖動的小腿,無不告知此人現在很得意,就像農田裏偷啄到稻米的野雞。

然後嶽峽把野雞拍死了。

雲昭捂著腦門,哭喪著臉嘀嘀咕咕地讓開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