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默然剛出車禍的那幾日,她夜夜噩夢,每次都要一身冷汗驚醒,心中為了這件事情每每不能自已。被她死死壓在心底,一直在想如果可以重來,一定要去扶一扶嚴默然,不讓那安謹田來送他去醫院。

此時眼睜睜的看著李深被車子撞出去,目呲俱裂,往事一幕幕浮在心頭,她一定不能夠重蹈覆轍,淚眼模糊的蹣跚過去。

重蹈覆轍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無數次的心裏暗示也是個可怕的東西,她蹲在那裏呆了又呆,已經造成了不小的交通堵塞。

撞李深的車主六神無主的與她一起蹲在李深身邊,蘇沐沐拿了幾次才撿起手機顫抖的撥出了急救電話。輕微的拍了拍他的臉。

“李深,你,你沒事吧?告訴我你沒事吧。”聲音微微嗚咽著,這的確是一個太刺激人的事情。

他躺在那裏,微微闔著眼,渙散著光。

“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們沒有那麼多糾葛,現在應該不是這個樣子。”人昏迷了,話卻多了些,有些含糊不清。

“別說那麼多了,你堅持住,120馬上來。”她說著說著便吧嗒吧嗒流出了眼淚,一滴滴的掉在他的脖頸上,像是一幅紅色顏色的潑墨。刺眼鮮豔。

哭著哭著便發覺他竟閉上了眼睛,身子抖了抖,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車主蹲在她身邊憂愁的說著“我雖然起步快,可是速度不是太快,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有危險你就一起陪他去死吧!”她扭頭惡狠狠的盯著肇事失主,說罷又繼續堆坐在李深身邊抹著眼淚。

“…別哭了,我隻是有點暈。”原本閉著眼的李深蒼白的唇微微開合,帶著一如既往冷冷淡淡的語氣。

此時嚴默然走了過來,欲說無言,良久之後張了張嘴“……有意識就好,救護車馬上到。”她淚眼婆娑的掃了眼嚴默然,忽視掉了他蒼白的臉色,半倚撈住他的褲管,繼續吧嗒吧嗒的掉著淚。

待到醫護人員來到,並且告訴她李深隻是被撞倒時腦袋擦碰到了路邊花台,昏迷了,可能會伴有腦震蕩,但是並無生命危險。她此時才鬆了口氣,抹幹了眼淚。

急救中心人員來來往往,李深算是輕的那個。手術室外麵,蘇沐沐頹然的坐在椅上,潔白的通道伴隨著無數的腳步聲消失在盡頭,似喧冥無盡。

嚴默然坐在身邊,雙手枕於膝蓋支撐著額頭,良久之後,他緩緩出聲,沙啞之極。

“沐沐,記不記得那一年我被車撞。”

聽到這裏,她渾身觳觫發抖,那是自己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那是一個梗,日子久了像是藤蔓,糾纏在一起,怎麼也解不開了。

“我……對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每天。”她鼓起勇氣與他直視,卻發現他的臉色蒼白似冬日白梅。

“那時,車燈碎片插進我的胸口,我都在想,這樣的話我是不是會更加恨你。當年你跑向他情有可原,可現在呢?”

“默然,自那以後,我才知道,人是不能做虧心事的,我受不了每夜的噩夢,受不了在你絕望的眼神中驚醒,我每每想要重來一次,可是真的重來了,我,我怎麼可能不往回跑。”隻不過,你不在那裏罷了。

原上天也是公平的,他不會平白無故的讓你多受一份苦,也不會讓你多享一分福。

“嗬,是我有些小心眼了。”他涼涼一笑,鬆開攏在一起的手往後仰去。閉著眸子。

見他的臉色蒼白的厲害,她捏了捏包“你要是不想見李深,就先回去吧,我改天再找你。”

“如果我不想見,前幾天就會不見。”倏地,他睜開眼睛,眼底晴朗一片,如陽光直射的淺淺水潭,唯有額間眉頭輕蹙。

她大概沒聽懂這麼個意思,剛要張嘴問道,李深便被推了出來,雙眼依舊是緊緊的合著,操刀大夫說沒什麼事,便舒了口氣。

想起自己低血糖時那小護士的話,大概睡眠真的是自我修複的一種方式吧,最好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