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俠的誕生(一)(1 / 2)

“最近我認識了一幫好兄弟,當頭的那個叫刀疤陳,那個刀使得像朱瞎子撥算盤一樣快。”南頭鎮直門村的村口酒鋪裏坐著五位漢子,酒桌上的鹽煮花生撒了一地,渾黃的老酒盛在缺角的粗瓷藍花碗裏,秋風嗚嗚地亂響,卷得眾人的頭發都要飄起來。說話那人穿著洗得發白的長袍,洋洋得意地捋了捋額前吹散的亂發,伸手去摸嘴邊的兩撇小胡子。

自從年初江南的春風帶來白衣神劍顧此生的傳聞,江湖子弟便時興穿白衣長袍,唇邊留兩撇不短不長的小胡子。他們喜歡站在顯眼處,故意等大風把自己的長袍吹起來,然後笑眯眯地去摸自己的唇邊,低下頭很有風格地喝著老酒,風情萬種地向對麵相好的女子拋媚眼。

去年秋天不是這個樣子的,去年秋天,後生們喜歡把頭發都散下來,唇邊的胡須刮得幹幹淨淨的,手裏提一柄漆黑的短刀。如果手頭的刀太長,也定要想法子斫去半截,然後把刀掛在灶爐邊用炊煙熏黑。去年秋天,正是昆侖山烏金快刀何不從如日中天的時候,他的造型在江湖很是風行了一陣子。後生們提著短刀在大街上走來走去,一臉冷峻地低下頭喝著老酒,向對麵相好的女子拋媚眼。

但是到了開春,風向就變了。江南過來的人說,何不從的快刀敗在了顧此生的長劍下。江南最負盛名的畫師親自描下了顧此生的畫像,臨摹的圖本又飛速傳向大江南北。後生們都把畫像掛在自家院堂的顯眼處,拋卻了何不從的衣裝短刀,換上了顧此生的行頭長劍。而沒錢之人則把麻布洗得發白,冒充白衣長袍,還有人提著快起鏽的鐵劍,卻藏在擦得發亮的劍鞘裏,自稱祖傳利器,後生子弟們行俠仗義時便依仗著這一行的裝扮,出劍之時,還定要學著顧此生的模樣迎著春風彈一彈劍刃,然後便覺得意氣風發起來。當時的江湖,就是這個樣子,當時在南門鎮直門村的村口酒鋪摸著胡子說話的孫定,就是這個樣子。

孫定的言語受到了一定的懷疑,漢子們歪著嘴巴把花生嚼得咯吱咯吱作響,他們滿是油膩的布衣上綴滿了補丁。他們擺著手,那一塊塊補丁便旗幟鮮明地半空飛舞起來,表明了他們的立場。

“你……你上……上次……上……說那個……那個……黑風幫……幫……幫……”結巴何指著孫定鼻梁,痛苦萬分地表達著他的思想。

“他媽的黑風幫幫主熊黑瞎子!”關大山霍地像一座鐵塔般站將起來,“砰”一拳重重砸在酒桌上。他光溜溜的腦袋油光發亮,目光凶狠,雖然已近初冬,卻隻穿著一襲長袖,故意敞開襟口,露出一塊塊虯結的肌肉,仿佛鐵打似的,桌子被打得嗡嗡一震,桌上盞兒碟兒叮叮當當一陣亂響,“他媽的,你說你跟熊黑瞎子熟得跟落蒂的西瓜似的,你狗日的騙得我們幾十號人進山,說是做什麼綠林好漢,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原來跟黑匪子們結下梁子,叫我們幾十號人不分青紅皂白卷進去火並。你狗日的,你看看我這傷!你看看我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