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第二十三部(8)(1 / 2)

良久,風念鍾方才顫聲道:“既然如此,婚約就取消了吧。”眾人見他刹那間仿佛老了數十歲,想他那樣一個錚錚鐵漢,內心深處卻亦藏著一份父子間的脈脈溫情,皆是不勝唏噓。

趙星霜早看出風越宗頑疾在身,卻未料到竟是不治之症。他能在這關頭說出實情,更顯對沈千千一片癡情,心中亦不由感動,對著他柔聲道:“即便你與千千無婚約在身,亦有兄妹間的情誼。你若願意,可隨我們一起去落花宮住些日子。”風越宗盼著與沈千千多相處一段時間,聽趙星霜開口相邀,大喜過望,但隨即望一眼風念鍾,又猶豫起來。

風念鍾忽覺心灰若死,對風越宗擺擺手:“你就隨趙宮主去吧,隻要你能快樂地度過最後時光,我也就心安了。”言罷轉身大步離去。

滄浪島雖是地處偏僻,物資匱乏,但為了成親之事準備了許久,早已備下各式山珍海味。如今親事告吹,喜宴隻好用來招待諸人。

許驚弦卻覺得自己食欲不振,精神恍惚,在席間搜尋,卻不知在找什麼。直到看見風越宗與沈千千一並朝他走過來,方才稍稍振作了些。

沈千千道:“驚弦你想不想去落花宮玩?我與母親說好了,你可以與我們一齊走。若是玩膩了,隨時都可以離去……”

風越宗口雖不言,目光裏卻是含著期待,顯然亦舍不得這個新交的朋友。

許驚弦想到江湖傳言趙星霜對簡歌頗有青睞之意,或許在落花宮能打探到他的下落,正要開口答應,忽聽風念鍾冷冰冰地道:“許少俠再留幾天,我與他還有些話說,事後再送你離島。”他身為天下有數的宗師,克製力驚人,不過幾炷香的工夫已從傷痛中恢複。

許驚弦不解望去,實猜不出風念鍾對自己還會有什麼話說。卻見他神秘一笑:“現在可不是說話之時,等到月白風清之夜,你我泛舟海上,吃著夜宵,喝著美酒,再從長計議吧。”

“夜宵”這兩個字,像是一個神秘的符咒,一下子令許驚弦心癢難耐,想到每夜送來的食盒中那小小的點心、別有風味的小菜,他忍不住連吞幾下口水。

這一刻,他瞬間驚覺:他在宴席間四處尋找的,正是那夜宵中的點心。原來就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中了風念鍾的毒手!

風念鍾細若蚊蚋的傳音之聲進入他耳中:“許少俠且放心,我隻是有事相商,這才略施手段留客。我風念鍾最重承諾,既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答應放你離島,決無惡意。”許驚弦稍稍放下些心,卻難咽下胸中那被人玩弄於股掌中的怨氣,欲要找風念鍾理論,風念鍾卻已早不見去向。

沈千千不明就理,疑惑道:“奇怪,風大伯與你商量什麼事啊?”

許驚弦笑道:“不妨,日後我有空再去落花宮找你們。”這一刻他突下決心,不管風念鍾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亦要與他周旋一番。但隨即另一個念頭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來:自己留下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是因為南風,還是那份“夜宵”?一思及那夜宵中的點心與小菜,許驚弦頓覺胸中氣血翻騰,似乎迫不及待就想再去品嚐一番。他勉強保住靈台一絲清明,將諸般雜念驅出體外。心中暗驚:這是什麼毒,竟會讓人如此難以割舍?

等落花宮諸人離開後,風念鍾驅走家仆,在許驚弦身前坐下:“留下許少俠,隻為了一件事。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明將軍!”

許驚弦沒好氣道:“可惜我與前輩的原則不同,就算對付敵人,也決不會用陰謀詭計。”

“那可不是什麼陰謀詭計。隻是在食物中加入了逍遙藤磨成的粉末,不但沒有毒性,反倒對身體頗有助益,宗兒的解藥中便有此物。隻不過此物服食後會令人上癮……”

許驚弦恍然大悟,“逍遙藤”必是風越宗曾對他提及過的那種令人生出幻覺的藥物,自己這幾天沉睡多夢,又回憶起許多事情來,竟是這個緣故。不過這種藥物即使對身體無害,但一旦上癮豈不是就要任憑掌握藥物的人擺布?或許滄浪島的家仆對風念鍾忠心耿耿,亦因於此。

想到這裏,他毅然長身而起:“你我雖皆視明將軍為敵,卻是出於不同的原因,請恕晚輩不識抬舉,無法與前輩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