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千岩萬轉路不定(1 / 3)

他也說不清從何時眼眸落在那女子身上,隻是那樣一種相思如跗骨之蛆一日一日濃烈起來,他有時看著門外紅豔似火的楓葉,無端端就想起那一日初見她,她明媚的側臉掩在樹葉之後,明明想要看過來,卻又低頭徘徊,他知道她心上一直住著的那一人,是跟他爭了半生的兄長,可她的無限柔情,似乎一一落在的,隻是他的眼底,他心疼她。

那一日是她十五歲生辰,他來得唐突,站立在門前,修戊撫琴,她舞姿翩躚蹈於中庭,恰似仙子落入凡塵,他知道,他這一生或許會愛上旁人,可這一幕卻將永遠銘記。

他收到密書,區區幾個字是他看慣了的宮闈小篆,這是他王兄的親筆,胥魏要了修好,於子時迎入府裏,他打馬去看個究竟,深更半夜,無絲竹亂耳,無彩綢高懸,更無親眷好友,沒有媒妁之言,沒有三媒六聘,修戊就這樣把自己的妹子送給了胥魏,那一刻,他的心是憤怒的。

他知道,當然胥魏也沒瞞著,修好就是他的一枚棋子,也許那一日胥魏早就看出了他對於修好的癡迷,便順帶關注了修好那執著於他數年的情意,一台小轎接入府,從此許了她半分情,要她用餘生來換。

必有一日,胥魏會挑明一切,告訴她自己的不得已,讓她動了惻隱之心,甘心來到江夏君府上,做他胥瑰的女人,為他胥魏辦事,胥瑰會因著她的枕頭風一蹶不振,自此對胥魏再無威脅。

好一個如意算盤,好一個狠心絕情的負心漢。

胥瑰常常對著那一株枯瘦的老梨樹發怔,喜歡梨花的女子,終究是命途慘淡的吧。

尹陵君府,紅梅半凋,二月裏春風初至,馭風園裏馬兒嘶鳴,胥魏從滿案古籍中抬起頭,修好放下手中朱筆,上前替他揉著額角,“你若是把這閑賦當作旬假,真不知要省了多少心力,古籍修補本是史官之責,你也要去搶人家的活計。”

胥魏覆上她的手,溫文一笑,“閑著總是不好,這些年沒有閑暇時候,多少書本都生疏了,慚愧慚愧啊。”

修好便默默得不說話,順勢環住他的脖子,將臉頰貼近了胥魏的側臉,“熬過這一陣便太平了,粟將軍總會回朝,母後終極還是王後。”

胥魏默一默,淡淡應了一聲。良久,似是想起了什麼,“今兒是初三,總算過了正月,咱們去郊外跑馬。”

修好點點頭,新歲以來,胥魏甚少有這樣好的興致,除了整日灌酒便是埋頭書案,那一日他留了她在身邊一夜,他看遍了她玲瓏的身子,拂過她每一寸肌膚,她與他本應順應了彼此的身體和欲望,本應完美交合在一起,她本是做足了準備,準備在那一夜成為他的女人。

胥魏慢慢抬起身子,放開了她,滿是壓抑,卻是不敢看她,“我。。。。”他匆匆披衣起身,撩開重重的紗幔遠去,隔著那月影般的簾幔,修好依稀能看見他獨坐於桌邊,低頭悵然,“我給不了你什麼,粟愫一日未嫁,我終究是不自由之身。”

修好慢慢牽扯著身下的錦被,眼淚從眼角洇出,隻覺得喉嚨酸疼,壓著聲音輕輕應了一聲,“是。”

即便落得如斯境地,即便朝中對他冷遇多日,他還是牽扯著朝堂,他的成敗仰仗粟氏一族,即便此刻粟大將軍遠在邊境分身無暇。

修好與胥魏連著幾日未見,彼此心照不宣,數日後,胥魏送去了一株紅梅,之子手持紅梅道,“這是園中最後一株開得這樣濃烈的紅梅了,公子說,莫負好時光。”

修好坐於銅鏡前,之子為其裝扮,落梅妝朱紅一點,映襯她白皙蓮臉,不入俗塵。“姑娘本天資,奈何埋沒。”之子歎道,心中卻是惴惴,自古漂亮女人,總離不開一個禍字。

馭風園,申禧牽著兩匹馬候在門前,尋常富貴人家家中不設馬場,豢養幾隻大宛來的寶馬便算是有頭臉的人家,前些年齊國開設的染塵閣是從前程國響當當的富貴人家,到了臨淄來,不過數年時間,這城郊一帶十數裏地便是人家的馬場了,故而馭風園雖小,因在城中,也十分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