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梨花如雪已相迷(1 / 2)

二十五日,江夏君府上的小廝送來江夏君的手書。那信封鼓鼓囊囊,格外厚重,小廝滿臉賠笑,喜吟吟道,“午後公子來等著小姐。”

修好頭也不抬隻看著信封上那飄逸的四個大字,想起那一日在胥魏處看到的請帖,似乎比之今日還要稍遜一籌,可見平日裏他寫字都刻意收斂了鋒芒,於字如此,於其他豈不更是。修好微微蹙眉旋即一笑,“問江夏君好。”

小廝連連點頭,躬身退下。

從十九日到今日,共是六日,江夏君的等候美人的心到是不急。修好拆開信封,卻從中掉落下零零碎碎的花瓣,似是白玉般溫潤,一點隱隱的香氣漸漸彌散。修好一愣,棠梨樹,開花了。

“①春釀正風流,梨花莫問愁。馬卿思一醉,不惜鷫鸘裘。子規一夜惱人,春愁又解人衣,敢邀美人,再赴青君之會。”

修好按下信紙,隻覺得心慌意亂,不過寥寥數語,又是輕浮之語,怎得……她皺了皺眉。

未至午時,江夏君府又遣了人來,隻是這一次是個年歲不小的老嬤嬤,捧著件青色棠梨紋連璧錦披風,急匆匆趕來,修戊見她匆忙,不由生了疑惑,悄然隨著她來了修好房裏。

“可算趕上了,”那嬤嬤長長籲了一口氣,抖開披風披在修好身上,不住打量,“正正合適啊,小姐的身量和娘娘是一樣的。”

修好有些茫然,急忙推開來人,有些惱怒,“你是什麼人,竟敢登堂入室,闖到我房裏來。”

老婦笑了笑,也不惱,“小姐別動氣,老身是江夏君府上的掌事,奉公子之命,給小姐送來擋風的披風。”

說罷,又將那披風比在修好身上,笑意更甚,“夫人早年間的衣裳,雖款式舊了些,但卻都是十足十的名貴料子,難得姑娘與夫人的身量相似,總不算使明珠蒙塵了。”

話至此間,修好也算明白了這老婦的意思,推脫道,“公子的美意修好心領了,隻是修好怎敢僭越,冒犯娘娘呢,還請嬤嬤不要為難修好。”

老婦搖了搖頭,伸手替修好係好絲帶,道,“姑娘也不要為難老身了,這是公子的意思,公子說上次見姑娘穿得單薄,想著到底天不暖和,還是披著件披風好。”

她摸了摸披風下擺的棠梨紋樣,有些悵然,“梨花不是個好意頭,娘娘在宮裏隻能看著白梅,想著當年的日子,到底辜負了許多年。”

她似是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慌忙掩飾了神色,笑道,“姑娘莫要推辭了。”

修好隻好點點頭,再三表了謝意,老婦這才離開,而門口候著的修戊,眸子卻愈發深沉。

果然,未時剛過一刻,江夏君府上又來了人,一日間跑三趟修府,人隻道是邊境又不太平了。而這第三次光臨修府的,卻正是江夏君本人。

修好未曾仔細拾掇自己,也未再穿胥魏送來的白練裙,隻是換了身尋常的騎射裝,將散落的青絲高高束成發髻,宛若男兒模樣,然那眉眼生的秀氣靈動,又添了一朵梨花在鬢邊,英氣之餘,亦不失女子婉媚,侍女捧了披風來,她猶豫片刻,抓起一角,翻身上馬,那披風高高揚起靜靜落下,似風過靜林,而那林下美人,自是勾人心魂。

“想來此物再沒有比小姐更好的歸宿了。”胥瑰彎了眉眼,笑得一如春日的縠紋,連柳絮的飄落也會驚著的溫柔。修好隻是客氣而疏離的笑了笑,道了謝。

胥瑰便也不再多言,早前聽聞白氏夫妻從程國回來了,他便很是焦急,趁著派去的人還能在路上拖住他們一會兒,他才放縱忍了多日的相思蔓延,落入現實裏來,胥黎說的不錯,他的心意即便剖白了,修好能回複給他的亦不過是點到為止的謝意,一顰一笑深處心計當中,他自然不會滿足,而他正在竭力改變這種既定的現實,或許在將來,既定會變成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