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假作真時真亦假(1 / 1)

但此刻,言之過早。

胥瑰停留了片刻,直等到修府大門關上了才催馬離開,他想,今日的修好,又有幾分是真心的,自己曾經的放棄,到底有無必要。

胥魏在門前猶豫了片刻,敲開了修府大門。一日間又來一位貴客,修戊苦笑一聲,卻不得不迎上前來,修好在裏屋,隻說自己身子乏了,不能見客,讓侍女出來回了一聲。

“去過江夏府,見過胥瑰,也表明了意思,想來他是明白了。”修戊見他來,不等他問出口來便自己說了。

說罷,又笑了笑,像是自嘲,“你早知道的事情。”

胥魏微微皺眉,仿佛一夕之間這兄妹二人說話都變得尖酸刻薄,極盡諷刺之能事,不免語氣重了些,“你我一丘之貉,你要的我必不抵賴,你也別忘了當初是你執意要跟著我,在我門下做事。”

修戊啞口無言,當初的確是他一心想要光複門楣而執意追隨胥魏,畢竟粟王後威名在外,而那時候的尹陵君比現在著實要風光許多,胥瑰那時候隻是養在深宮裏,還未曾入得了朝堂,故而那些想要依附的人也無法接近他。

他曾經認為胥魏是注定的儲君,為人慷慨,文韜武略都高出於眾,而性情又灑脫,直到慢慢與他處的時日多了,胥魏要他辦的事情多了,他也漸漸明白其實看似風度翩翩的白衣公子也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也有肮髒隱秘處,但他理解身處高位的不易,故而便也不曾說什麼,直到胥魏把修好提到了那樣一個地位。

“末將失禮了。”他陰沉著臉,向胥魏一拜。胥魏伸手扶起他,又是不豫,“我無心與你們用上權勢身份,我和你近十年的情分,我隻當是求你們這一回,我是真正遇到難處了。”

“何況,你也清楚,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與你絕無可能……”

修戊忽然警惕得向四周一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沉默了許久,點點頭,“我知道,隻是修好這一生,我無權決定,我不幹涉她的抉擇,我對她心懷歉疚,也希望你能不要逼她,讓她慢慢來。”

胥魏慘然一笑,“我不信你瞧不出來,我料想你也是動過那番心思的,修好跟著胥瑰,不苦。”

修戊驚訝於胥魏的言辭,忽而想起那一日在尹陵君府,胥魏對他言辭相逼威逼利誘,毀盡了他們之間的情誼,想來,不覺有一絲不妥。乃至於詭異。

“我若執意奪位,母後的意思是,要立朝癸公主為後,而修好隻能為妃,你也知道,母後今日的地位有多少是來自母家,有一個你,修好必然是眼中釘…而修好長在軍營,一手好槍法在宮裏,太委屈。”

胥魏默了默,看他一眼,“凝華如今閉門不出,父王明裏暗裏支持胥瑰承繼大統,也就是在告誡我,無論如何,我動不了胥瑰,為了我的千古名聲,我不能動,這一點,在母後病重的那一段時日,父王已經旁敲側擊的打探過,無論怎樣看,修好最好的歸宿,總是胥瑰。”

修戊目瞪口呆。一切都被顛覆,他想的,與胥魏說的,天壤之別。然而他轉念一想,似乎又覺得不妥,若當真如他所說,事情還未成功,他為何要和盤托出。

忽然,裏屋珠簾聲響,似是有人匆匆離去,修戊恍然大悟。

“你這套說辭,當真顛倒乾坤。”修戊嗤笑一聲。胥魏淡淡一笑,“半真半假,至少我也曾喜歡過阿好,至少我們都覺得阿好跟著胥瑰更好,那你也就無需多言,好好作你的戲。胥瑰雖答應了你,卻不一定會真正信任你。”

他從袖中取出一把扇子輕輕扇了扇,笑道,“要做的,還有很多。”

修戊忽而格外反感於他,厭惡他那不經意的笑,那溫軟無害的麵容。

胥魏朗聲而笑,心中卻翻江倒海,難以平靜,他也厭惡這樣的自己,隻是他忽然格外害怕失去修好的心,他是曾經喜歡過修好,而這份喜歡,害得他寢食難安。他要忘記,之子隻是第一步,來提醒他,莫忘初衷。

他自問自己無力更改這樣的事實,他狠一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