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卸下傭婦化裝的何鳳三如果不是毒傷未愈,一定會把羅覺蟾揍一頓:“你真把我扮女人!”
羅覺蟾叫道:“唐英,現在重要的是救她出來!你計較這些小事幹嗎?”
被打扮成大腳婆娘當然不是什麼小事,但提到唐英,何鳳三也便把心思轉過來,羅覺蟾道:“好了,其實大家都是一家人,黎先生,何老三,我再次給你們介紹一下。”他三句並作兩句,簡單說明了幾人的身份,最後說道,“沒想到單信放了我們一路,一到廣州還是追了上來……”
何鳳三攔住他的話:“放了一路?這又是怎麼回事?”
羅覺蟾隻好又說出自己私下去找單信的事情,何鳳三一聽之下,嗤之以鼻:“單信這個人,在官場裏被稱為‘毒蛇芯’,行事最毒,你當他真會顧忌你的身份?他那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把名冊和廣州的聯絡人一網打盡。哦,我說他來客棧時隻想殺我,沒動唐英,原來也是為了這個。”
何鳳三在京津道上混了十多年,官匪兩道哪個不熟,江湖經驗又豐富,其看事之透徹,自然遠在羅覺蟾之上。
羅覺蟾不服,還要爭辯,黎威士便插口道:“這樣看來,單信多少也猜到了我的身份,我想以唐英的周密,應不會把冊子隨身攜帶。現在通過官府救出她已不可能,也許我可以試著通過外國人幹涉,救出唐姑娘。”
何鳳三道:“隻怕夜長夢多,可惜我現在用不得功夫,沒法救人。”
羅覺蟾心念一轉,抬頭見艾敏佩著彎刀,神態冷冷依然站在花廳一角,因眾人知他不懂中文,說話時也沒有背他。他站起身,走到艾敏身邊。
“艾敏先生,你說要和這位黎先生決鬥,他起先怎樣也不肯同意。但經我再三勸說,他終於答應你的要求,不過,有一個條件。”
羅覺蟾所說乃是英文,這廳裏的人除了他和艾敏,能聽懂的隻有一個鍾秋,鍾秋雖然覺得決鬥這個詞有些不對勁,但這兩日他和羅覺蟾的關係處得好,又想他總不至於害自己少爺,也就聽了下去。
艾敏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冷若冰霜,問道:“什麼條件?”
饒是羅覺蟾膽大,也不由被這目光看得一凜,心道黎威士你雖然算是個好朋友,我也隻好賣你一次嘍。於是道:“他要你打敗一個人,救出一個人,這樣才能證明你有資格做他的對手。”
深夜,萬籟俱寂。幾條人影繞著巡警總局的圍牆一圈,選定一個位置,羅覺蟾低聲問身邊的黎威士:“你確定是關在這裏?”黎威士點了點頭。他在廣州日久,人麵也廣,探聽出唐英關在什麼地方是小事一樁。但羅覺蟾環視一圈,見這裏房不高,牆不厚,守衛稀鬆,氣氛安定,比起北京的天牢相差了不是一兩個檔次,不由笑道:“這裏太差,趕明兒我帶你去北京的天牢轉轉。”
黎威士拱拱手道:“免了,多謝。”他身邊的鍾秋卻笑道:“羅少爺,有機會你帶我去北京玩玩唄。”羅覺蟾笑道:“成啊,你家少爺放你就成。”
鍾秋轉頭看向黎威士,黎威士拍拍他:“先做事。”鍾秋伸伸舌頭,不再多說。
這時他們不過隨口談笑,沒想到幾年後一語成讖,民國時期鍾秋進京,第一天就被關進了大牢裏,然而也正是在那一次,他做了一件大事,震動中外。這是後話不提。
幾人來到角門處,羅覺蟾找出一截鐵絲,三捅兩捅別開鎖頭,又拿出一隻油壺滴了幾滴,悄沒聲兒地推開鐵門。他向身後一招手:“都進來。”
院裏也是靜悄悄的,幾人向裏走了一段,居然一個守衛巡警都沒有,羅覺蟾正詫異,一側臉卻見艾敏琥珀色的眸子裏寒光一閃,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