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漸漸地聚攏來一塊烏雲,一會兒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秋雨,湖風蕭瑟地吹拂著,所有人都打起了寒戰。
“袁亮呢?袁亮怎麼樣了,他死了嗎?”季菲悲哀地叫著,她迷茫地望著周圍漸漸濃烈的霧氣,已是淚流滿麵。沒有人回答她,隻有雨水無情地打濕了她漂亮而時髦的衣褲。
就在早晨,她還是刀法係被老師寵愛的高材生,男生們矚目的焦點,畢業後即將去寶生錢莊履職的職場少女。可現在,一切都煙消雲散,周圍是如鬼影般的蘆葦,漫天是決絕秋雨,沒有了船工,這渡船唯一的終站,就是傳說中瘴氣重重、腐屍遍野的“鬼蒿林”。
從來沒有人能夠從“蒿林裏”活著出來過!沒有人!
韓家寧站在渡口邊,看著渡船隱沒在搖曳的蘆葦從中。
他回過身,發現掌旗江灝遠不知何時已站在他的背後,一個鏢師為他打著油布大傘,一個跪著為他擦拭剛才交手時弄髒的白衣。
安護鏢局在總鏢頭、副總鏢頭之下,有四名掌旗,都是手握大權的實力派人物,分別執掌鏢局在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塊地區的業務。江灝遠便是整個東南地區的掌旗。韓家寧看著江灝遠冷冷的目光,心裏一麻,有不好的預感。
“你之前不是說,所有事情都被你控製了,那剛才是怎麼回事?莫非是我眼花了?”江灝遠的語氣依然平緩斯文,但話中尖酸刻薄的責備之意已很明顯。
“剛才……剛才屬下已射殺了渡船上的船工,他們一死,那些學生就會在蘆葦蕩裏迷失方向,死無葬身之地。屬下還有兩名船工,我現在就帶人去曼陀山莊,確保那裏的防衛!決不會壞掌旗的大事。”
江灝遠輕輕歎了口氣:“如果我要那兩人死,當初就不用要你囚禁他們了,不是嗎?”韓家寧渾身一凜,隻恨自己剛才彌補過失心切,草率地下令射殺船工,“請江掌旗看在屬下在燕子塢潛伏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江灝遠臉上仍是不陰不陽,語氣平和:“韓副總長何出此言,事情並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嘛,我隻要那兩人的活口,他們進了鬼蒿林,也未必馬上就死,隻是要麻煩韓副總長也去一趟鬼蒿林,幫我把他們捉回來。”韓家寧聽到前半句,心中一喜,可一聽後半句,腦子裏立刻“嗡”的一聲。這意思,分明和要他以死謝罪沒有什麼兩樣。
參合堂裏,由於是封閉的室內,硫磺的氣味依然彌漫著。半刻鍾之前還人聲鼎沸,喧鬧喜慶的高台和座席上,此刻一片死寂,隻有秋雨瀝瀝地打在高高的琉璃頂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主席台上,峨眉師生盡皆昏去,燕子塢係主任們盤腿而坐,緊閉雙目,竭盡全力調整著脈息。隻有慕容校長和楊教授仍站在那裏。
原本站在峨眉學生之後七個鏢師中最左邊的一個此時上前一步,恭敬地向慕容遲和楊冰川行禮,然後道:“慕容校長,楊教授,二位果然內力超群,在下佩服之至。不過還請兩位前輩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峨眉、燕子塢兩校的學生們的性命,我就不敢保證了。”
說話之間,從參合堂外迅速湧入約百名身著安護製服的鏢師,分別在座席和高台上列隊守衛。每個鏢師舉手之間,都可以輕易奪去四五名昏迷在地學生的性命。
慕容遲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形勢,上前一步,厲聲對那鏢師道:“請問閣下是什麼人?”那鏢師見慕容遲突然移動,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見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後,才回道:“在下安護鏢局鎮壇馬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