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準確地擊中了那東西,燒著了它身上裹著的布片和皮肉。怪物瘋了一樣亂突亂撞,發出聲聲恐怖而淒厲的吼聲,周遠正要去查看張塞,隻覺後背一陣劇痛,隨即整個人淩空彈了起來,原來那怪物已到了他身後。周遠在難受的窒息中翻過船舷,落入寒冷的湖水中。
剛一入水,就冷得直打哆嗦,胸口的窒悶讓他無法換氣就沉了下去,四周黝黑渾濁的水向他包圍過來,然後他觸到了一片滑膩冰涼的東西,這東西由下而上從他側麵滑過,周遠本能地緊緊抓住了那片滑膩冰涼中的一段凹槽。
等周遠隨著那東西浮出水麵時,他才知道他抓住的是一條體型和渡船差不多大的巨魚。周遠大喊一聲,使出渾身的力氣抓住魚的鰓槽,然後他的頭不知是和礁石還是渡船猛地一撞,頓時失去了知覺。
周遠慢慢地蘇醒過來。
這已是兩天來他第三次從昏迷中蘇醒了。周遠坐起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湖灘邊,後麵是一片密密的桃林。霧氣已散去,陰沉的天空裏,露出一點黃昏的微光。
他轉過頭,赫然看到一條巨大的白魚,肚皮朝上擱淺在湖邊,魚的兩隻眼睛仍瞪在那裏,仿佛是兩塊黑色的巨石。魚的頭上深深地插著一把寶劍,周遠認出了靠近劍柄處的峨眉二字,立刻心頭一熱,站起來舉目尋找。他記得在渡船上被那怪物一撞,胸口窒悶無比,現在呼吸吐納一如往常,一定是有人替他調理過了內息。
周遠轉了一圈,看到一個少女抱著一堆楔形的木塊,從桃林中走了出來,正是丁珊。丁珊看到周遠,臉上掠過一絲欣喜,但轉瞬即逝,她將那些木塊扔到周遠麵前,淡淡地說:“既然你醒了,那就去救他吧。”
周遠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丁珊也不解釋,縱身躍到那魚頭上,拔出寶劍,然後走到水邊濯洗起來。隻聽魚肚子方向傳來一個聲音:“喂,你到底幫不幫我啊?”周遠嚇了一跳,這聲音分明是張塞。“張塞,你……你在魚肚子裏嗎?”周遠向大魚跑去。走到近前,才看到,那大魚肥厚的身體下壓著一個人,正是張塞。張塞腹部以上沒壓著,所以還能說話,他沒好氣地說:“我要進了魚肚子,現在還有命嗎?”
周遠見張塞無恙,笑了起來,然後想起丁珊搬來的那些木塊。趕忙把木塊抱來,然後一邊推那魚身,一邊企圖將木塊塞入魚的下麵。可憑他的力量,根本無法移動這條船一樣大的巨魚。
周遠隻得走到湖邊,對丁珊施禮道:“丁姑娘,可否幫我一下。”
“我懶得救他。”丁珊頭也不回,浣洗著她的劍。
“喂,”張塞叫起來,“殺掉這魚我是有功勞的,要不是我斬斷它的尾鰭,你怎能控製得住?腦袋上刺的部位也是我指點你的……”“你既然這麼懂,怎麼讓魚給壓肚子下麵去了呢?”丁珊反唇相譏。
周遠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在自己昏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丁珊和張塞和這條大魚頗進行了一番惡鬥。
“丁姑娘,張塞雖然口無遮攔,言語對你多有冒犯,不過他其實是個好人,也是我的朋友……”周遠知道丁珊不是真的不救,木塊本就是她找來的,隻是丁珊畢竟少女心性,在和張塞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