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倒流,讓她再一次肩負柳依仙子囑托,來燕子塢尋找拯救峨眉師生的辦法,她仍希望能在太湖岸邊碰到這個男孩子。
張塞停下來,等待黃毓教授的吩咐。
黃教授略歇息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張塞,我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你要仔細聽。”張塞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
黃毓眼光裏流露出一絲無奈,他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心裏清楚,接下來要你做的一些事情,可能對你來說有些勉為其難,但一切來得太突然,我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前天晚上,如果我把那封信托付給別人,你或許就不會身處這鬼蒿林的險境,也不用擔起這接下來的許多重負了,這件事本是因為我們這代人的糾葛而起,現在卻要連累到你們,希望你不要怪我……”黃教授表情裏帶著真誠的歉意。
“能夠幫教授做事,是我的福氣,怎麼會有怨言,”張塞忙道,他轉而又擠出一聲苦笑,“如果黃教授前夜沒有將信托付給我,我現在必定和其他同學一起中了毒,被挾持在參合堂裏了。突然間發生如此大的變故,就算真想獨善其身恐怕也很難……”
黃教授點頭表示同意,但還是歎了一口氣道:“你講得沒錯,可有時候肩負重任,尤其是那些關係到許多人生死的使命,要比中毒拘禁還要困苦絕望許多呢。”
張塞道:“我知道自己武功太差,倘若周雲鬆、袁亮他們在這裏,黃教授恐怕要心安得多,不過不管接下去會有多艱險的任務要完成,我都會盡我所能,竭盡全力!再說,我們現在已有了解藥,也知道了離開鬼蒿林的方法,燕子塢那邊還有慕容校長和楊教授,還有係主任們,反敗為勝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吧?”張塞這番樂觀的話語,並沒有激起黃教授的共鳴,他接著張塞前麵的那句話道:“我並不是嫌你的武功差,我將要囑咐你的第一件事情,甚至是隻有你才有能力完成。”
黃教授的聲音變得平靜而低沉,“我的《武林史》已寫到第七卷,也是最後一卷。這套書前後花了我差不多十五年的時間,僥幸得到了許多同行的認可,算是我這輩子對武林最大的貢獻了……現在看來我大概已不能最終把第七卷寫完,我希望你能夠替我完成……”張塞心生惶恐,剛想說話,黃教授抬手製止了他:“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張塞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我看得出來,你對武學曆史有著天生的興趣,”黃教授繼續道,“但對於一些你不感興趣的題材,態度上就會有些敷衍,我讓你幫我整理華山劍宗氣宗的譜係,就是想鍛煉鍛煉你,一個好的武學史家,需要用嚴謹的態度對待哪怕是很繁瑣無趣的史料。”
張塞臉一紅,才知道黃教授的良苦用心。
“不過呢,你那種敢於提出疑問,追根究底的性格,倒是很難得,你邏輯明晰,對史料有一種超越常人的直覺,這個是我最喜歡你的地方,假以時日,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史學家,”黃毓教授這時臉上露出讚許和欣慰,“《武林史》第七卷所有我收集的資料和未完的手稿都在我私人圖書館書桌後的那個大書櫥裏,那些手稿都不是最終的文字,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隨意修改,這是那個書櫥的鑰匙……”
黃教授說完從懷裏拿出一把銅質的大鑰匙,提給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