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黃毓教授分明是在質疑慕容校長會把這部書看得比近千餘名師生的性命還要更加重要。
“那……我們該怎麼辦?”張塞剛才僅有的一點樂觀早已蕩然無存。如果黃教授為了製解藥而犧牲了自己,而慕容校長又不站在他們這邊,那麼憑他,王素和周遠這幾個學生又如何能跟安護鏢局抗衡呢?
“那……楊冰川教授……一定會保護我們的,是嗎?”張塞幾乎帶著點祈求的語氣道。黃毓教授盯著張塞看了半晌,卻沒有回答:“我要交代你的第三件事情,就是如果你和素素能夠在後天中午之前帶著解藥趕回燕子塢的話,就想辦法去給峨眉和燕子塢的師生解毒,如果那時趕不到的話,你們就千萬不要上島,而是直接劃船到姑蘇城,稟報葉太守,讓他調動太湖巡查,包圍燕子塢,決不許任何人離島,包括燕子塢和峨眉的所有師生!”
張塞覺得他也許永遠都無法弄明白整個事情的真相了,但他還是問道:“這是為什麼?如果我們來不及趕到,同學和老師們應該都被金蠱毒王散毒死了吧?”
黃教授看了看張塞,終於道:“我從來就沒有跟你說,他們中的是金蠱毒王散。”張塞木然地靠到石洞的牆上。他決定放棄思考,因為他發現自己已搞不清楚自己那些可笑的邏輯裏哪些前提是不成立的了。
可黃教授仍不準備放過他,又緊接著道:“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張塞覺得自己很疲憊,很困倦,他靠在牆上,隻是默默地聽著。
“傳說在《慕容家書》上,記載著一個預言,”黃教授緩緩地說,“就是在今天,太陽照射到琴韻小築的時候,為禍武林的大魔頭將會重生。過去二十年裏,我一直擔心這個預言是真實的,但楊冰川他們都不相信我。如今太陽已如期出現在了鬼蒿林,我想離另一個預言成真也已不遠了……”
“大魔頭?”張塞問,“就是像當年魔教教主李天道那樣的大魔頭?”“沒錯。”黃教授說,“剛才聽了你的講述,我突然覺得這個魔頭,很有可能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周遠……”
“啊……這決不可能……周遠根本就沒有辦法練武!”張塞馬上道。“你先不要這樣肯定,”黃教授道,“二十年來我一直在研究這件事,有幾點可以用來驗證誰是那個轉世的魔頭。我要你答應我的是,如果周遠真的就是那魔頭的話,我要你和素素在他有機會離開鬼蒿林之前……將他殺死!”張塞終於再也站不住了,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緩緩坐倒在地上。
王素和周遠交換著撐篙,烏篷船漸漸駛入了蘆葦蕩的深處。
照射在琴韻小築島上的那道光柱開始暗淡起來,但光的角度卻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這片鬼蒿林真是一個奇異的時空。
烏篷船裏還剩餘了一些韓家寧他們帶來的食物,周遠和王素胡亂拿了一些吃了。周圍潮濕的霧氣漸濃,仿佛又要開始下雨。
周遠自幼生長在江南,已習慣了這種黴濕的天氣,王素坐在船舷邊,表情卻有些愁苦,她時不時捋一下耳邊沾濕的長發,漠然地凝望著在冷風中搖曳的蘆葦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