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崔嫣醒悟過來,腦子亮了一些,猶自不敢置信,驚恨道:“你若還是個男子漢……就放了我!”
甄世萬輕哼道:“放了你才不叫男子漢。”半刻不至,崔嫣慌哭驚呼:“甄郎!甄郎!我肚子疼……。”
他抑住短促急呼,寬柔撫道:“初兒,旁人那些閑話不要再聽信。你千萬信我,就算如今不能給你個好聽的名分,日後定會想法子,勢必不會委屈你和我們的孩兒。可你再不許說這些離了我的話…。”
崔嫣聽他提起孩兒二字,神一瞢,心智軟了幾分,管他是真哄誘還是假寬慰,隻聽得這話,已是氣怒消減些許,情意複卷,一陣動容。他拋出這話,必有自己的來日打算,既是不舍屈就自己,為何偏偏如今就是做不得,想來念去,蹙眉喊出聲:“……手酸,你,你先放了我。”
甄世萬得她主動相呼,語氣和緩許多,隻當她又要像先前那樣使些小伎倆,得空給自己再來兩下子,卻有了防備,想她也翻不出什麼浪,一手伸過去,將她十指反扣在掌心之內,低道:“初兒,別再玩這種花樣,我脖子上這幾道口子碰到人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他畢竟一家之主,顏麵丟不得,這樣被破了相叫下人笑話,著實也難為情。
崔嫣得了鬆綁,立時掙了出去,抵了他兩肩朝外推去,憤道:“你要麵子就快些下去!”
他在她麵前的優勢是年紀長,這點也不啻是他的劣勢,她縱是百般作態,他又怎能去跟她計較?隻好替她盡數抹去頰上滾。見她後怕不止,甄世萬心疼萬分,隻邊拍撫邊寬慰:“初兒,歇息一會兒就好了,哪有那麼可怕。”
崔嫣但哭不停:“又不是你被這樣戳來杵去……。”說著,竟捂了肚子彎下腰,一雙娥眉斂成了壑穀。
甄世萬瞧她不像是裝出來,反倒越痛越厲害,也是發了些急切,低頭查看,瞥到榻上沾了兩抹暗紅,疑惑,再一仔細瞧,才知有些不對勁,臉色一訕,問道:“是不是月信來了?”
崔嫣這才意會小腹這一陣陣的墜脹發疼,怕是潮期緣故。她本就有一些經凝之症,每月都要受幾日苦楚,經了這一番緊張,又飲猛了酒,愈發是牽動了疼筋,又聽他問得直白,頓又是羞怒剜目一眼:“我肚子疼得要命,你管都不管。”
甄世萬卻是暗下舒口氣,虧得今日被她一驚一乍地阻了,險些就碧血洗了銀槍,隻攬了她道:“管,怎麼不管?初兒,我再不逼你,可你也不得再慪我的氣了。”
崔嫣鬧足脾氣,自己也是吃夠苦悶鬱結,現下隻心平氣和:“你是不是覺得我出身一般,又當了你家下女,再不能當你妻子?”
甄世萬見她模樣靜得近乎沒了聲息,反倒寧肯她像先前那樣鬧脾氣,臂一緊,抱得恨不能箍進肉裏,宛如捧了明珠寶玉一般揣著她不放,氣息微微急促:“初兒,從前我不管,如今你隻聽我一句就好,我並沒半分瞧不起你。”
崔嫣痙攣之疼弱了些許,又見他把自己摟得牢緊,決無半分放手之意,聽得他胸腔內跳得咚咚直捶,心頭攢了兩日的揣測終是湧了出來,身子一直,正對著他臉,語氣喟然一歎:“你既總不肯說,我也不再提這個,但你要答我一個問題。”說著一停,生怕被他拒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開聲,語氣甚是堅決:“不許不答我。”